一时天边云开雾散,月光湛湛如水,映得李缬云如琉璃一般,通透中带着一丝脆弱。
她凤眸灼灼凝视着沈微澜,坚定低语:“二哥说了,他会找到叛军弱点,助官军获胜,我信他!”
沈微澜静静看着她,忽然透过她的双眼,看到了一个在寂寥深宫中,依赖着皇兄长大的小女孩。
他的公主从来都是如此,付诸真情,不疑不悔。
一颗心不觉柔情似水,他低下头,在她额上轻轻落下一吻:“我信你。”
一涧溪水蜿蜒向南,指引着月光下携手前行的一双人,匆匆奔赴伊阙。
待到官军收到消息,集结兵马进山讨逆,已是三日之后。
月黑风高,杀人夜。
平叛官军分成两股,大队人马散入山林,借着夜色掩护登崖,包抄佛寺。
沈微澜和李缬云领着一支精锐从山道上悬崖,计划与大军前后夹击,一举剿灭逆贼。
留守吕元膺生怕公主有任何闪失,全程跟着李缬云。
夜色渐深,崖顶佛寺火光闪烁,遥遥在望。
一想到澧王殿下还在乱军之中,吕元膺就紧张得手心冒汗,忍不住向公主打听:“公主说澧王殿下留在山上做内应,不知他打算用什么法子,与我军接应呢?”
他并非质疑公主,实在是信不过山上那位。
一个在长安出了名的昏庸亲王,身陷敌营只怕连自保都难,更遑论助官军擒贼了。
他心底更有一层隐忧,压根不敢说出口。
若是叛军劫持澧王,打着拥立他的旗号造反……这场兵变可就要闹大了!
吕元膺会如此担心,沈微澜和李缬云自然也不例外。
尤其那晚两人隔着树丛,看到李宽游说圆净和尚,他被野心点燃的双眼,是何等神采飞扬。
二哥那时的言行,李缬云自然不会对吕元膺透露,她只是一脸笃定,从容道:“皇兄身陷乱军,能自保便是万幸。他能接应我们固然好,若是不能接应……本公主相信凭留守之高才,一样能指挥若定,荡平乱军。”
吕元膺被她高帽子一戴,只能赔笑道:“公主说的是,说的是……”
李缬云三言两语打发了吕元膺,凤眸目光流转,看向沈微澜。
两人在夜色中静静对视,沈微澜温柔一笑,朝她伸出一只手:“山道路险,我护着公主上山。”
他说过信她,就再无疑问,只将她的话奉为圭臬,视她这个人如珠如宝。
李缬云心中一阵暖意涌动,将手交给他,两人跟在先锋精锐之后,携手踏上山道。
走狭窄山道发动奇袭,一旦被悬崖上的人发现,便是满盘皆输。
一行人既要注意脚下崎岖,又要防备崖顶哨兵,一点风吹草动都令人紧张。
待到登上山崖,李缬云被沈微澜扶持着刚刚站稳,就听见佛寺里人声鼎沸、叫嚣冲天:“屠洛阳,拥澧王!屠洛阳,拥澧王!”
吕元膺瞬间脸色剧变,惶恐地看向李缬云,颤声道:“殿下他,反……”
“没有!”李缬云厉声打断他,斩钉截铁道,“这是皇兄迷惑逆贼的反间计!”
吕元膺混迹官场多年,焉能被她一句话哄骗住:“公主,此刻佛寺里的乱军都在支持澧王,我们率军打过去,打得到底是谁,回头下官上报天子,如何说得清?”
李缬云脸色发白,望向火光摇曳、人声嘈杂的佛寺,咬牙道:“不管打得是谁,兵贵神速,你还在磨蹭什么?”
吕元膺一怔,跟她确认:“下官……这便发兵?”
李缬云目光闪烁,心一横,刚要张口下令,沈微澜忽然伸来一只手,重重握住她的手腕。
“公主且慢。”
李缬云愣住,疑惑望向沈微澜:“怎么了?”
沈微澜望着佛寺方向,双眸如星,蕴含笑意:“你且细看。”
众人听了他的话,全都睁大双眼,定睛细看。
只见一抹青影融在夜色中,若隐若现地掠过佛寺屋檐,踏着花枝树梢,飘摇而来。
待到青影落定在众人眼前,吕元膺认出来人,激动道:“你是澧王身边的红绡娘子!”
罗红绡不置可否,从袖中取出一卷帛书交给他,冷声道:“这是澧王绘制的佛寺图,乱军人数与布防,都已记在图中。”
这一卷白帛,恰是澧王一片丹心!
吕元膺再无疑虑,接过帛书,开卷大喜:“这一战稳了!稳了!”
李缬云内心激荡,紧紧握住沈微澜的手与他对视,欣喜得说不出话来。
沈微澜懂她所想,含笑点头:“澧王忠于朝廷,不顾自身安危深入敌营,助官军平乱,一切都被公主料中。”
吕元膺也拱手请命:“如今万事俱备,公主,下令吧!”
李缬云眉眼飞扬,昂首望着佛寺,傲然下令:“发兵!”
顷刻间,精锐势如破竹,杀入敌营。
李缬云转头叮嘱罗红绡:“两军交战,二哥身陷敌营,难以自保,拜托你护他周全!”
罗红绡轻轻点头,抽出腰间匕首,纵身跃上树梢,足尖频点,向着佛寺方向杳然而去。
有了澧王送来的密报,加上吕元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