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脚丫,难为情地碰碰足尖,期期艾艾说:“那个,水晶鞋……我、我暂时还没有,不过以后会有的。”
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她笃定地一笑:“因为我是灰姑娘嘛!”
那时,随他们一道谈天说笑的陈家少爷就坐在其中。
少年如松柏,气质很像冬天,凛凛冽冽,温文尔雅,慵懒地倚坐在沙发上。
闻言,他淡淡瞥过来一眼,也因为他妈妈的话,而不自觉看向小女孩的脚丫。
纪珍棠忙难为情地把脚塞进拖鞋。
少爷看出她忸怩,又似笑非笑地,挪开了眼。
灰姑娘的戏被她一个人演得声势浩大,最终,没有等到她的南瓜马车和舞会。
她不是真的灰姑娘,也不会有王
子来接驾。
戏演完了,睡一觉就什么都没有了。
然而第二天早晨,纪珍棠打开房门,揉揉惺忪的眼,看着门口正中央,工整地摆放着一双小皮鞋。
崭新的,黑色浅口玛丽珍。
很贵的样子,她没有穿过这么精美的鞋子,看起来并不属于她。
于是蹲下,小心翼翼地用手指点了点鞋面,又怕碰坏,赶紧缩回去。与此同时,她看到了压在鞋底的一张纸片。
上面写着:ToJane.
是男孩子的字迹。
纪珍棠喜出望外:“妈妈!少爷给我买新鞋啦!!”
她开心地穿上那双合脚的小皮鞋,去大花园里跳了一支乱七八糟的舞。
二楼露天阳台,送礼物的男孩子就站在那儿,穿着干干净净的白色衬衣,像修长而苍劲的松柏,气质斯文儒雅。他看着她跳舞,露出淡淡的、温柔的笑。
那是没有一点点烦恼,所有人都很疼她的地方。
可到如今,那个温润的、谦和的人,模样也随时光缓缓地褪了色。
再后来,离开星洲的那一天,整个岛上天气阴沉,像她的心情,妈妈苦口婆心对她说了好几遍:“阿珍,日后不论到哪里,不该提及的过往,势必守口如瓶,所有与你无关的恩怨,一定一定、要烂在肚子里,保全性命最要紧。”
她似懂非懂地点着头。
可是她哪里记得多少,又能说出多少呢?她那个时候也才七八岁而已。
时间一晃,许多年过去。
小时候太遥远,好像已经是上辈子的事。
所有人的开心果,现在甚至不知道要怎么寻回自己的开心了。
没有人告诉她,长大要经历重重失落。
碎片式的回忆慢慢袭上心头,纪珍棠缓缓地笑起来,握在手里的夹子也沾上了体温的暖。
最终,海棠发夹还是被她放回了储物格,关上抽屉那一刹,像是一同尘封住了她的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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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纪珍棠又去了一趟医院,她握着手中的诊断报告,看着“轻度焦虑”这几个字,平静地坐在神经内科的诊室外边,等候问诊。
女性医生,告诉她身体上的这种症状叫惊恐发作,又温柔地问她情况:“是不是个性很要强?”
她迟缓点头:“我是有点。”
“喜欢跟别人比成绩?”
她难为情,再次点头。
“小的时候就这样,想要考第一,所以很努力很努力地学习。后来学了画画,也想考第一,但是我发现画画是一件很看天赋的事,所以有很长一段时间过得十分痛苦。因为我拼尽全力,也比不上别人轻轻松松就做到的成绩,你知道那种不上不下的感觉吗?”
医生问她:“为什么对成就这么执着?”
“可能是因为……我很想要得到别人的肯定,想要别人多夸夸我,这样我才能感受到我的存在是有价值的。”
“还有就是,我身边的有钱人好多。他们的存在让我觉得透不过气,很压抑。我好像被丢进了不属于我的圈子,这甚至不是通过努力就能改变的。”
纪珍棠说着,郁闷地垂下脑袋。
言多必失,医生也不是救命稻草。
她识趣地收声。
医生笑着,没再多谈,只是叹说:“现在你们这些年轻人啊,精神压力是一个比一个大。”
介于后面还有病人在排队,没有聊太多。
“给你开点药吧,平时多出门走走,不要钻牛角尖,知足常乐。”
“好。”
医生给她开了药单,纪珍棠离开医院时,手里拎着一堆瓶瓶罐罐,脑海里残存那句“知足常乐”,她一个人站在街上,那一刻突然觉得孤独。
纪珍棠回到宿舍,前脚刚进门,后脚就接到了爸爸的来电。
很稀奇,她速速把手里东西丢在桌子上,到外面楼道,一再小心郑重地按下接听键。
爸爸问:“生什么病了?”
不知道是不是姑姑告诉他,简简单单一句问候,让她鼻子眼睛变得酸溜溜的。
“就是……”她想了一想,又不知道作何解释,吞吞吐吐,“没事啦,没什么大事。”
纪桓的语气前所未有的温和,人对病人总能多几分耐心:“自己注意身体,平时学习不要太晚。”
她乖乖点头:“好。”
说完,好像也没别的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