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没有一个人会托着另外一个人的心,到地久天长,手酸了,自然而然就放下了,耐心有期限,爱意有尽头。”
纪珍棠没有哭,反而挺平静的,她一边说着,一边将那块帕子塞回他的手中。
钟逾白平静地看着手中的帕子,又听见她说——“你说的,没有什么是永垂不朽。天下熙熙皆为利来,也是你说的。商人讲话多违心,我能信几句?”
她映着水光的眼像是孤寂飘零在宇宙里的星辰,而此刻这颗孤单单的心正围绕着他转。寻求落地,又仍有犹豫。
钟逾白借着灯光打量她高眉骨,深眼塘的高级骨相,在微微皱眉的时候,她那双浅得不需要人揣度的眼里,困惑昭然若揭。
与困惑相伴的,还有一点期许。
期许他的反驳,等着他快说耐心没有期限,爱意没有尽头。
期许地说着,快点哄一哄我,骗一骗我,我很需要。
钟逾白道:“人不止一重社会身份,我同你谈过生意?”
言外之意,在你面前,我并非商人。言外的言外,我讲的话还是讲求几分诚心的。
纪珍棠的困惑慢慢消解,她几分俏皮地扬了扬眉:“那你在我面前是什么身份啊?”
他说:“你认为如何,我统统接受。”
纪珍棠瞳仁一跳。
这话很明了。他们的身份,他们的关系,决定权在于她。
纪珍棠继续托腮,假意发呆,晃了两下手里的骨瓷杯,看看里面的水,又用余光扫着旁边波澜不惊的男人,“你大晚上来找我一定有事吧?”
话题绕回来,她情词迫切,问他到底欲意何为。
她如此的需要一个理由,来填补那一点堪称害怕的悸动情绪。
于是直直地望着他。
钟逾白笑了一笑,几分无奈。
半分真半分假,他交代了来拜访的理由:“下班后,附近茶座老板请我去吃茶,我路过青云坊,见你姑姑匆忙出去,想打声招呼,但错开了。接着就看见你,风里来雨里去,湿淋淋的。所以来寒暄两句,进门看到了你在发呆,坐下听你给我讲浴血hei帮。”
纪珍棠坐直了身子,咧着嘴巴笑起来:“所以是阴差阳错嘛。”
他微笑,颔首:“阴差阳错。”
又评价道:“很美好的词,我也喜欢。”
“哪个茶座啊?”她聊起了别的,又像在探他发言的虚实。
钟逾白答:“誉云楼。”
“我知道这家的老板,听说很有钱呢。”纪珍棠暗测测地说,像聊八卦,“虽然离得很近,我长这么大都没有进去坐过,听说消费很高——那你现在还去吗?”
他说:“已经打烊。”
纪珍棠:“哦。”
钟逾白瞧了瞧她下敛的眉目,缓声地、宠溺地说:“下回带你去。”
“谢谢老板!”她笑逐颜开,双手合十举过头顶,“让我拼个桌
就好啦。”
钟逾白也淡淡地笑起来。
“姑姑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也是不担心你饿肚子。”
“饿了就点外卖啊,早就习惯。”
他想了一想,说道:“寻欢作乐的方式很简单,美食可以止痛。”
纪珍棠似懂非懂听他说。
“一起去吃些东西。”
纪珍棠不扭捏:“我想吃馄饨!”
钟逾白起了身,淡道:“走吧,看看哪里有馄饨。”
有一些人就是有这样的魔力,让人心甘情愿跟他走,姑姑的店也不看了,随意地挂了把锁,纪珍棠就钻进他的车。钟逾白自己开车,将纪珍棠带到她指定的一间老馄饨店。
她心满意足地舀汤在喝,店里没多余的人,钟逾白没有吃东西,面前摆着免费的茶水。
纪珍棠瞧他一眼。
“其实你也可以去演谍战片,就是那种人狠话不多的男主角,只有你身边的心腹才知道你的一言一行意味着什么,在旁人面前深藏不露,冷冷冰冰。一个眼神使给迦陵,他就知道要杀哪个人,然后说遵命!咔,一刀解决,溅一脸血。”
她说着,用手做了个解决的动作,眼神冷厉:“有没有那感觉?说真的,我如果不学习设计,一定考虑去当个编剧或是导演。”
说罢,又忧伤地改了口:“学艺术都要烧钱,学导演也不好,爸爸又要——”
紧接着,被汤水卡了喉:“咳咳,咳咳!”
钟逾白但笑不语,体贴地帮她递纸巾,等她平复,才开口:“话留到饭后说也不迟。”
“知道啦,”她擦着嘴巴嘟哝,“食不言寝不语,哎,怎么你也要同我讲规矩。”
他说:“我不讲规矩,只是出于安全考虑。”
美食果真可以止痛,分泌了让人快乐的多巴胺,纪珍棠开心了许多。
小餐馆外面是江,江面水声潺潺,因为落雨,开游艇趴的公子哥也不来了。今天脚步到哪里都显得冷清。
纪珍棠再抬头,见一片昏暗的天空。
钟逾白背对着那片天,安静地等待着她。
“我小的时候认识一个阿姨,她告诉我不开心的话就数数星星,你知道夏季大三角吗?她指给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