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棠愉悦的心情被姑姑一句话打散。
纪心荷说:“你爸爸前段时间来这,跟我说了几句奇怪的话。”
纪珍棠忽然有一种不详的预感,她看着正在熨衣服的纪心荷,热烟将姑姑的身子包裹在其中,以至她说的话都有那么几分不真切。
“说他好像在卖女儿L。”
纪珍棠大概也是被这热汽熏晕了,骤然间脚步飘然。
仅一句,她被震惊到说不了话。
震惊于纪桓还是知道了这件事,也震惊于,他的反应竟然是这样。
卖女儿L是……什么意思?
将人物化的形容,听起来好恶心。
她难道是他牟利的贡品吗?可是这分明就不是同一件事!
纪心荷叹了声:“我说了他,
讲话太难听。”
她回过头,怕纪珍棠太伤心,又安慰她一句:“男人是没有心的,也没有愧疚。”
“……”
纪珍棠一屁股跌在椅子上,画册从她腿上滑到地面,正好摊开到画着美人鱼的那一张,父女的背影倒扣在地。
他人即地狱。
她自要学会释怀。
“不要紧,我不在意他怎么看我。”过好久,她才说了一句,像是回答,更像是自我安慰,“被议论不是我的错,从一开始就是他的罪过——我是说二十年前的开始。”
纪珍棠说完,若无其事地快步上了楼,没再管她的画。
是纪心荷叹着气走过来,把她册子拾起,掸掸灰,耳边似乎传来隐隐的啜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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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逾白是第二天下午来接她的。
纪珍棠收拾好自己跑下楼,想起什么,忽又蹬蹬跑回去,这几日气候回暖,她穿件酒红色修身开衫,显得手臂纤长,v字领设计,露出锁骨和不用挤压便自然流畅的线条,白色光润的可爱小圆扣里藏了些春色。
毛呢的包臀裙,挡住一半腿。
她在镜子前,插好那只红玉蝴蝶簪。
钟逾白帮她烧出来之后,出于难为情,纪珍棠一直没戴。
她的第一件参赛作品,因为是自己的设计,明晃晃戴在头上,总有几分不好意思。
今天身上的红色元素略多,衣服是,杏色浅口单鞋上的珠子也是。
于是想试一试。
簪子被她推到头发里面,随她脑袋晃动,蝴蝶振翅飞了两步。
纪珍棠满意地扬了扬唇角,但心情不畅快,眼睛难有笑意。
于是酸涩的嘴角很快又跌下来。
她提着包往楼下跑。
迎着春风,到海棠树下。
遥遥就看见,盛开的垂丝海棠铺满了枝丫。
一辆古董老爷车横停在路口。
产自上世纪60年代的RR,英伦感十足的vintage敞篷幻影,一股欧洲oldmoney家族的贵气风扑面而来,气派而内敛,优雅有格调。
就和坐在车里的男人一样。
钟逾白很有腔调,他连领带的安排都藏着深深的浪漫。
今天的领带上的别针,是一朵海棠花。
纪珍棠凑近细看,咦一声:“不要告诉我,你给我的惊喜就是这个。”
“生日快乐。”钟逾白笑了一笑,“春天到了,也衬你的名字。”
言简意赅,他解释他胸针的来源。
男人的手掌轻抚在她耳梢。
“好可爱,谢谢。”
纪珍棠心里蛮惊喜的,所以脸上带了点笑,但因为这笑容缓了些,他盯住几秒,就洞察出她的黯然。
“发生了什么。”他低声问。
“没什么啊。”她恹恹答,很显然心里憋着事。
钟逾白看着她,没说话,是还在等她出
声。
纪珍棠抿一抿唇,语音哽塞:“就……爸爸好像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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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逾白眉心微紧。
纪珍棠敛着眸,忧伤的模样让刚刚画上去的精美妆容都显得失色,她说:“我说我不在意,可是他还是会伤到我。”
钟逾白扶住她脸颊,眉头苦皱。
“是我不该。”
他从不说后悔,但此刻也是真的后悔,不应该多嘴去和纪桓讲那些话。
明明他最会忍耐,为什么只是看一个男人不够通情达理,他就忍不住性子了。
车没有顶,在充沛的日光下,她的心情无处遁藏。
纪珍棠没问什么意思,她现在连难过都不够,没有那么多的为什么。气馁般将脑袋往下一点,垂首靠在他肩上。
“不管我怎么样努力变成他喜欢的样子,他都做不到对我表现出喜欢。现在好了,不仅不正眼看我,还要砍我一刀,然后往伤口上撒盐。”
钟逾白取纸巾,小心地擦她滚落的泪。
“对不起。”他内疚焚心,无力地说一句。
纪珍棠抱住他,鼻尖贴着那一枚领带上的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