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到她之前,钟逾白的手也是有微弱凉意的,两个人体温交互,才擦出了一点暖。
纪珍棠取钥匙开门,发现姑姑不在家。
她指一下桌边,随意地说:“你坐一下吧,她可能马上回来。”
钟逾白没有听话,看着她卸下围巾和外套,说:“来都来了,不如去楼上坐坐。”
……还真是不客气。
纪珍棠诧异地看他一眼,然后笑了:“居心叵测!”
她说着,脚步轻快了些,轻车熟路往楼上跑。
他迈步跟在后面。
卧室里挂着一个苏绣挂屏。
他第一回来时,因为她躯体化发作,光顾着观察她的症状,那时瞥见这副挂屏也没仔细看,如今钟逾白凝神注视了一会儿,是一幅牡丹。
纪珍棠歪着脑袋,望着他,挺骄傲的语气:“我姑姑的作品,厉不厉害?”
“很漂亮,出神入化。”
她感叹说:“哎,我小的时候就住在这里了,这图上的每一针每一线我都知道是怎么走的,姑姑对我真的很好,你看我走了这么久,东西她都没有碰过。这个小小的房间,我一个人住了很多年了。”
钟逾白听着,轻轻颔首,表示理解。
房间的阁楼是人字顶设计,房梁挺高的,旁边一张一米的桌子摆在那给她学习用。
钟逾白在窗前坐下,纪珍棠忙前忙后,想招待一下,发现热水没烧好,给他递了瓶水溶c,叫将就一下。
不喝倒也没什么大碍,他看着手里的饮料,笑了一笑,随后说:“比起喝水,我现在更想做的事是吻你。”
“……”纪珍棠指着旁边的床,早找好托词,“那床单都掀了,不好睡的。”
他说:“只是接吻,睡什么?”
看他义正词严,轻描淡写,好像有不轨之心的反倒成了她。
纪珍棠被他搂进怀里,余光里是欧式拱窗的窗棂。
窗户用的是青色的彩釉玻璃,紧紧一阖,外面打风落雨,都见不到丝毫。
但吻毕,纪珍棠觉得身上发闷,把窗户推开一条缝,掀了掀毛衣领子,说:“热。”
钟逾白一边抱着她,一边看着外面正在下落的雪。
纪珍棠想起什么,和他说:“我前几天梦见我老爸了,突然发现人真的好矛盾啊,真到分道扬镳这一步的时候,又有点舍不得,又想起他从前对我很好,看病还去给我送饭,回忆起来还挺感动的。”
钟逾白告诉她:“我们总活在自己的情怀里,所以才会遗憾落寞。站在废墟上缅怀,忘记了脚底的破碎。也忘记了我们和亲人,爱人,友人走散,都是因为破碎。”
他说:“情怀是被美化、润色过的东西,具有欺骗性,物是人非事事休,才是残酷的真实。”
“即便美好过,过去的,也要让它过去。”
纪珍棠应声说:“懂你的意思,我不会再执迷了,我可以继续喊
他一声爸爸,但不会再听他的话。”
“嗯。”钟逾白握着她的手,将她手指触在窗户外沿一滩积雪上,洁净的雪旋即消散。
“再美的雪,也会融化。既然已经消亡,就不要再去怀念它纷飞的样子。”
她看着他的眼睛,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这句哲理性很深的话,还没来得及细品。
钟逾白话音落下,楼下有人进屋。
纪心荷回来,钟逾白说,有几句话想和姑姑聊一聊。
纪珍棠知道,这是不希望她插进去的意思。
她点着头,目送他下楼。
楼下在交流,楼上的她也没闲着。
“纪老板。”
“钟先生。”
两个人打完招呼。
纪珍棠刚刚插上去烧的水也烧好了,纪心荷纵然对钟逾白有戒备,礼数得到,还很客气地帮他端茶倒水。
两人围桌坐下。
“我知道,你有顾虑,也有偏见。”
这是钟逾白直入主题的一句话。
他太直接,纪心荷愣了下,端提梁的手都顿住。
钟逾白继续平心静气地说了下去:“既然我给出承诺,自然就会兑现承诺。只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等到她能够在行业里立足,有精力再去思考终生,如果她还愿意,我会给这段感情一个交代。”
纪心荷些微僵硬的脸色在这一番话后,才稍微缓了缓。
又过片刻,她嘴角扬起一点释然的笑。
他说:“她如果不久后去星洲,那边的生活我会帮忙安排妥当,我在那里有固定往来的圈子,不劳你操心。谢谢你这么长时间以来的照料。”
纪心荷笑说:“只是顺便看个孩子,付出也不算多。”
“你付出的不算多,对她来说就是全部了。”男人语气柔和,“还是谢谢。”
纪心荷听见这句,不由闭上眼,摇了摇头。像是心中五味杂陈,为一个小孩从不顺风的人生。
钟逾白说:“生意上,有什么困难可以找我。”
纪心荷点着头,说行。
她看一眼时间:“认识这么久,好像也没机会一起吃个饭——”
话音未落,有人挂在楼梯护栏上,探出半个身子来,喊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