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榆醒来,是在两个月之后,从一个陌生床上醒来的,房间敞亮,和她家别墅客厅一般大,就是空旷,除了床和沙发再无任何装饰品,房门紧闭。 妈妈趴在床边睡着了,原本深黑柔顺的头发此刻泛着些白光,有几缕发丝挣脱束缚,打乱了平日里的秩序。 桑榆动了动肩膀,一股酸痛从脊椎蔓延至头顶,全数睁眼时天花板像是要塌下来一般,天旋地转。 桑榆撑着胳膊想要起身才发现自己好像没办法给身体下指令了,只能起到胳膊的高度,腿部纹丝不动。 她皱着脸,使劲用脑子控制双腿,让它们活起来,却怎么都唤不醒。 半晌,手臂支撑不住身体重量,桑榆沉沉往下摔,摔回醒来的姿势平躺着。 妈妈被动静吵醒,焦急起身抓着她肩膀,“小榆,感觉怎么样?还疼吗?” 妈妈额头多了一条皱纹,眼角满是疲惫。 话音刚落,紧闭的门被打开,进来一位外国白人面孔的白大褂,妈妈见了迅速退到一边。 医生检查一遍桑榆的眼睛和口腔便出去了,没留下一句话,桑榆听得到,门又被反锁了。 “妈,我这是?” “小榆…”妈妈擦掉泪珠,走过来帮她盖好被子不看她,“没事的小榆,医生说你会好的。” 晴天霹雳。 桑榆快速眨巴眼睛,伸着手朝大腿的部位挪动,想要证明这不是真的。 可是任由她怎么努力都抬不起来,也察觉不到任何知觉,僵持了十分钟,满头大汗,她终于放弃挣扎了。 她才十八岁啊。 妈妈捂着嘴巴,克制着啜泣声。 “没事…”桑榆不知道是安慰自己还是妈妈,嘴里喃喃道:“会好的,我努力复健一定会好的。” 心底里的不相信以泪水的形式涌出来,枕头湿了一片。 妈妈将她扶起,从旁边柜子上拿过白粥,“小榆,吃点,吃饱了身体才好得快。” “我们这是在哪儿啊?”桑榆一边忍着眼泪一边打量周围。 “爸爸呢?” 啪。 妈妈刚端起的粥落地碎开,炸出一朵白花,像是祭奠什么那样。 声音落,房门再次打开,进来了两个外国阿姨收拾地上的残渣碎片,又推进来一辆小餐车摆到妈妈旁边,迅速出去带上门,又是咔哒一声反锁。 妈妈咬牙切齿,肩膀也在不停抖动,背过身打开餐车上的盖子,“爸爸在国内,我们先在国外养好身体,等你恢复了我们再回去找爸爸。” “不可能,爸爸不会让我们自己呆在外面的。”桑榆摇头。 桑瑞向来爱女,这可是圈内人都知道的,他要是知道自己的女儿站不起来肯定天天陪着,还嚷嚷要找全世界最好的医生过来,不管有没有用,先治疗,怎么会一声不吭自己呆在国内呢? “小榆,我们…” “妈妈你老实说,爸爸是不是碰到什么困难了?” …… 接下来的七年里,桑榆的活动范围就是这栋别墅,他们好心给她找了一间艺术学校,用身体不适的理由给她网上授课。 桑榆时不时听到一些新闻,比如说桑瑞塔公司破产被岳氏集团收购,创始人桑瑞下落不明,妻女逃往国外躲债。 岳氏集团独子岳连,高中毕业出国留学,顺便签入娱乐公司出道,用了两年时间一跃成为当红小生,与岳氏集团联手,名利双收。 同时,她也七七八八套路了妈妈的话语,知道了在她昏迷的两个月里,岳建与对家联手污蔑桑瑞随意操控股票,在董事会逼迫桑瑞低头,导致桑瑞旧疾复发,而她醒来的那天是桑瑞头七,他的妻女受控国外,无法回国祭奠。 桑榆夜里做梦都是她在做着自由落体,又在落地瞬间惊醒,满头大汗。 她开始变得拒绝进食,对一切提不起兴趣,失去了出去的欲望。 后来,她花了四年时间去治好自己内心的恐惧,终于在第五年的时候想起来了当天的场景。 她是从楼梯上摔下去的,她反手挣脱岳连的拉扯之后失去重心掉落。 可妈妈告诉她,岳连说的是,她自己掉下去,他到的时候正好发现了。 除了爸妈,他们都相信了。 * 在受困的第七年,岳氏集团站稳脚跟,岳连全数销毁高中事迹之后,她和妈妈终于回国了。 报道说的是,岳氏集团帮助桑瑞还清欠款,保了她们母女平安,尽了与桑瑞的世交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