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井极深。 姜馥迩爬到一半发现邶恒仍旧站在原地,并未紧跟上。她灵机一动,即便沉疴未愈,还是用了吃奶的力气汇聚了更强的内力,奋力向上攀越。 她此时无心探究邶恒心思,只想趁他没追上自己,找到那么点空子彻底脱逃。 怀揣着无比坚定的决心,姜馥迩牟足力气旋身跃起,如道气冲霄汉的飓风径直冲出平静的井口。 她借着余力横空翻跃,才终在距井口几步处停稳脚步,但眼前所见却与她预想大不相同。 这是个庭院,四周皆是单层瓦舍。只是粉墙斑驳,残门破窗,杂草如萍遮盖青砖,到处萧条破败。 隔着面砖墙的另一侧不停传进商贩喧哗的叫卖,时不时还有车轮碾过地面的辘辘声,甚至女子簇拥的谈笑声。 本还以为是个荒山野岭,这般出乎意料,姜馥迩心中犹豫。 竟是弯弯绕绕又回了辽京?? 只是她来不及多想,仍怕邶恒匆匆追来,才快走几步,打算去开院落里唯一那扇栓了锈锁的木门。 “仙女儿?!” 一声惊呼立刻打断姜馥迩阔步迈开的双脚,她机敏地顺声回望,竟发现离门不远的角落里,几个衣衫褴褛的乞丐正围坐成圈,目瞪口呆朝她看着。 见她平淡对视,其中一人才如梦初醒,敲了另一人的脑袋瓜子。 “仙女儿个屁!你没瞧见她衣衫比咱的还脏??!!” 说罢,他拿起不知从哪捡来的一块披肩破布,狠狠抖了几下迷蒙尘土,正想炫耀他捡来的布料名贵,手中忽地一空,一道白影已裹着那块见方布料从木门打开的缝隙中蹿了出去。 “咣当”一声巨响从门处传来。 几人目瞪口呆看向门缝处,正打算抄起棍棒起身去追,忽又听见井口处传来“噼里啪啦”的水声。 不知何时,那口井边已站了个身量极高的男子,正粗鲁拧干衣上的水,但那身破衣烂衫却比刚才的姑娘还要惨不忍睹。 只是他神色毫不慌张,随意拨开头上湿发,便目中无人且大摇大摆走向紧锁的木门。 见只有条比狗洞稍大的门缝能勉强钻出个人去,邶恒脸色忽然乌云密布般的黯淡。他转向看着他发愣的乞丐冷声道:“你们几个手脚健全的精壮之人也同牲口一般钻狗洞?” 这不修边幅的样子比他们丐圈的底层娄娄还不如,可说话口气比所谓长老还狂悖无礼?! 再加上刚被抢了上好布料,乞丐几人早已愤懑不平,提棍指着他凶神恶煞道:“哪来的混账,敢跟老子们争地盘?!” 见他们撸胳臂挽袖子的愤恼样,邶恒轻描淡写瞥了眼,顺势往后撤了一步仰头去看面前那扇高墙。 没等几个乞丐朝他扑来,他已旋身而起,跃上高墙,冷淡狂傲地嗤鼻道:“废物!” —— 姜馥迩披着那块散发咸鱼恶臭的破布走在人流拥挤的长街上,完全顾不得旁人投向她的厌恶目光。 目下她一来想遮挡衣不蔽体的窘迫,二来为遮挡面容,避免哪个侯府的家丁将她认出。 只是刚在地下走了那样久,又经过那么一番生死挣扎,先前吃的那点烤兔肉此刻早就消化干净。 可她自打来了辽京后,对这里并不熟悉,遑论这街头巷尾的酒斋食肆了。 穿梭在人群中的姜馥迩越发感到饥肠辘辘,她饿得前胸贴后背,便随着人流来到一家浓香四溢的小店门前。 这店外有两个小木箱,箱内满水,水中有鱼虾鳖蟹,上方牌匾上草书写着“鱼鲜吴”。 姜馥迩没吃过鱼鲜,着实好奇茶饭滋味,也跟着前面的公子小姐一同走近挂着赤色布帘的门扇。 不似其他食客成群为伴,她只一个人,便随意找了处靠近中心料理台的长桌落座。 只是前脚还未坐稳,身后便传来一阵厌恶的窃窃私语,连同料理台内的庖夫都嫌弃地皱眉远离。 姜馥迩四周望了圈,没等反应一二,就看几个披甲执刃的军卫从外面掀帘走进,坐于她身后小桌。 其中一人取壶倒水,抱怨:“这去哪寻人?!禅灵寺周边盘问了遍,哪有人看见棺材里的人跑了?!” 另一人摘了脖巾:“是啊…但侯爷只下令搜辽京,咱知府上赶着搜宴宁,怕是也想在侯爷面前讨个好。” 宴宁? 姜馥迩正要取木箸的手一顿。 宴宁不是辽京西南侧的邻城吗? 几个兵卫纷纷卸掉武器放在桌边,还在兵器下压了一摞纸,继续闲扯:“这画像都是晌午那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