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谬赞。”凌嫣垂首,凛冽的寒风穿过破开的窗,拂过她的面颊,也吹淡了屋内的血腥气。 屋内一片狼藉,黑影倒在窗下,蜷缩成一团,口中骂骂咧咧,尽是些污言秽语。向晚舟长枪一挑,翻开他的皮肉,殷红的血渗出,蜿蜒至地面。黑影倒吸一口凉气,嘴里没了言语,只剩下喘气声。 凌嫣觑一眼,松了一口气,这贼匪已无还手之力。 骤然卸力,她方觉指尖冰凉,胃里翻江倒海,再是忍耐不住,以弓弩撑地,伏在地上,呕了出来。 可她夜里吃得少,此时消化净了,只能呕出些清水。 泪盈于睫,双肩微耸,凌嫣瘦削的身子不住颤动,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无助。 再怎么镇静,说到底也只是个弱女子。 向晚舟眼中露出丝关切,单膝跪地,伸手扶住她的臂膀,问道:“凌姑娘,你没事吧?” 再微微用劲,就将人提了起来。 凌嫣摇摇头,垂眸,暗笑自己无用,方被夸,就露怯。 她双手奉上弓弩:“谢将军的弓弩。” “姑娘擅用弓弩,不愧为凌氏子孙,有凌侯爷骁勇之姿。”向晚舟接过弓弩,别在腰侧。 他虽松开手,却未后退,两人离得很近,一低头,他似能闻见她发间清香。 便是此时,有一婢子闯进屋来。 春絮口中喊着“姑娘”,双眸含着泪珠,听说官兵抓贼匪,那是又惊又怕,匆匆穿戴齐整,奔向二楼凌嫣的厢房。 厢房的窗破了,床帐也被撕碎,桌上的杯盏皆因打斗而被击碎,地上躺着个髯毛大汉,姑娘身侧站着个少年将军,那将军身姿俊逸,手持一柄长枪,枪尖直指贼匪咽喉。姑娘瞧着倒是并无大碍,裹着斗篷,露出一双清亮亮的眸子。 春絮喜得哭出声来,凌嫣牵过她的手,安抚似的拍了拍,目光移至身上。 还了弓弩,接着该还斗篷。 可斗篷溅上了酸水,上好的狐裘于腰际处变了颜色,凌嫣带着歉意道:“污了将军的斗篷,只能洗了再还给将军。” 向晚舟笑了:“不妨事,一件斗篷而已,就赠予姑娘了。” 说着,他俯身向下,单手提溜起贼匪身上的绑绳,拖着贼匪往屋外去,“扰了姑娘清梦,还请姑娘不要怪罪。” 俊朗的眉目带着笑意,此时的向晚舟年少得意,一举一动皆意气风发,与她记忆中的样子并无二致,是向家唯一一位赤诚的少年郎。 * 前世,围场秋猎。 凌嫣嫁给向沛时,正是初秋,赶上圣上秋猎,百官皆可携家眷前往。 她自幼随父兄学骑射,听说能去秋猎,兴冲冲地备骑装、马驹和弓箭。可到底初为人妇,再是兴致高昂,也得顾虑夫婿。向沛君子端方,想来应是喜欢自己的妻子端庄稳重吧?凌嫣暗暗思量。 故初到围场,凌嫣还能自持,跟在向沛身侧,驱马缓行,遇见野兔野鹿,也只是眼前一亮,指尖摩挲着箭羽,却并未射出一箭。 至日头上移,忽有一只黄羊奔出,吸引了她的注意,她追着黄羊入了山林深处,提箭瞄准,手一松,那箭却与黄羊擦身而过。 黄羊受了惊,往前疾奔,她驱马追逐,耳畔忽飞过一只箭,稳稳射入黄羊背部。 黄羊随即倒地,凌嫣勒住马,回首一看,射箭人不是别人,正是向沛的堂弟。 向晚舟右手持弩,左手拉缰绳,驱马疾行至凌嫣身侧,点头致礼:“嫂嫂在这儿,方才还见哥哥在寻你。” 原来她追着黄羊,已是脱离队伍,进了山林深处。 两人并肩骑行,凌嫣闻言,不过一点头,双眸盯着向晚舟手上的弩:“你这弩准头倒足,瞧着像是战场上用的。” “嫂嫂好眼力,这是伯父所赠,已随我几次出入战场,是把好弩。” 两人行至黄羊倒地处,向晚舟俯身拾起黄羊,往马上一丢,见凌嫣仍瞧着弩,不禁问道:“嫂嫂想试试?” 凌嫣点头。向晚舟便将弩递给她。 “怎么用?” “举弩瞄准猎物,扣动扳机即可。”向晚舟手轻点扳机。 这把弩十分轻便,凌嫣单手托着,举至胸前,瞄准树旁一只野兔,还未扣动扳机,就听向晚舟道:“偏了。” 他只是略一看过,就知凌嫣准头不好,拔出身后长枪,以枪身抵着凌嫣手腕,推着她往右侧偏去。 “好了,嫂嫂扣动扳机吧。” 箭应声而出,野兔来不及躲避,被箭贯穿身子,倒在了树下。凌嫣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