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午后,一辆蓝顶绸帘的马车自鲁国公府角门驶出,沿着朱雀大街一路向东,直往皇宫而去。 马车沿街驶过,街道两旁矗立着酒楼茶座,里头十分热闹,说书人的说书声,小二的吆喝声,游客的谈笑声,不时透过车窗,传入车内。 车内,凌嫣坐在陆老夫人身侧,不管车窗外如何喧哗,她都面色不变,丝毫不被都城的繁华所吸引。 为了入宫,今日清早陆老夫人便起身装扮,一品诰命夫人的冠服穿在身,衬得陆老夫人端庄肃穆。 陆老夫人端坐在里,目光和煦地望着凌嫣,见她一直垂首不语,以为她年幼害怕,轻轻抚着她的手,宽慰着她。 “皇后娘娘最是和蔼,到时候,你实话实说就是了,不必害怕。” 凌嫣点点头,淡笑着应是,心中却十分坦然。 她并不害怕,已是二世为人,比前世十五岁的自己,多了些许历练,入宫也不算是头一遭了。 因在孝中,即使是面见皇后,凌嫣也不能十分打扮,仍着月白色裙衫,发髻上簪着珍珠发钗,耳朵上坠着珍珠耳饰,十分素净。 只她生得好,如此装扮,不觉简陋,更显她清丽动人。 陆老夫人望着她白腻细净的面庞,目光带笑,柔声说着进宫要注意的事宜。 凌嫣垂首听着,趁陆老夫人停顿时,斟一杯茶,劝道:“嫣儿知道了,外祖母快喝杯茶歇歇。” 外孙女懂事又讨喜,陆老夫人的心早就软得化成了水,接过茶盏,略沾一沾唇。 顾忌着贵人面前不得出恭,她也不敢多喝,将茶盏捧在手中,道:“嫣儿乖了,如今尚未到宫城,不如你也闭上眼养养神。” 二人闲谈间,马车已是稳稳当当地行过闹市。 车窗外喧闹声渐止,宫城近在眼前,马车缓缓停在皇城根下。 守宫门的将士对着马车行礼,查阅了陆老夫人的令牌,温声请两人下车进宫。 凌嫣扶着陆老夫人下了车,立在车前,抬首只见高大的宫城,和朱红色的宫门。 有宦人见到动静,上前问询:“来者可是鲁国公府陆老夫人?” 陆老夫人点头应是。 那宦人立时俯身请安:“老夫人,请随奴来。皇后娘娘正在玉璋殿等您呢。” 说着,迎着二人到一座轿辇前。 轿辇只是一座乌顶小轿,并不逾矩。 陆老夫人审视一番,谢过宦人,也不推辞,径直坐了上去。 凌嫣无品级,只是一个小小的侯府之女,只能陪在轿辇旁,疾步行走。 沿着宫道一路向前,触目可及,皆是崔巍殿宇,宽阔广场。 凌嫣垂首走着,只看见眼前一片青砖石路,和宫道旁妆点着的名贵花卉,有些花,她甚至说不上名字。 来往宫人如织,却无一声笑谈言语声入耳,由此可见宫规甚严。 若她是头一回进宫,此时面上必定有畏惧之色。 可她不是。 前世她为凌家女、向家妇,常于节庆日入宫参拜,宫内景象,她已是见惯不惊。 眼下,凌嫣垂首敛眸,脊背挺直,跟在轿辇旁,虽疾步前行,头上珠钗却纹丝不乱。 这让一直担忧着她的陆老夫人心中大定,收回了频频望向她的目光。 随行的宦人见此情状,心中不免赞叹:早闻凌家女养在戍州,不想边陲小镇竟能养出如此妍姿艳质,行止大方的姑娘,实是不堕侯府门风。 * 轿辇行至玉璋殿,停在殿外。 凌嫣扶着陆老夫人,随着宦人入了玉璋殿。 行至殿内,陆老夫人带着凌嫣跪下行礼,端坐在上的皇后娘娘随和可亲,命人扶起陆老夫人,笑着为两人赐座。 凌嫣扶着陆老夫人,在藤椅上坐下,行动间瞥了眼殿上宝座,只见一着明黄色织花锦缎的圆脸妇人正笑着望她,前世今生,皇后章氏都无甚变化,总是笑吟吟的,十分平易近人。 待二人坐下,章皇后寒暄道:“说起来,也有半年未见,不知道老夫人身子如何?” 陆老夫人原是宗室女,算起来,皇帝也可称一句“堂姑”。 可毕竟宗室内人数过万,陆老夫人不过是一个出了五服,血缘淡薄的堂姑。 她不敢拿乔,毕恭毕敬地接过章皇后的话茬:“谢皇后娘娘惦念,我身子骨尚算康健。今日求见,实是为了我外孙女的事儿。” “哦?”章皇后的目光投到凌嫣身上。 直起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