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岁除夕,落了一日雪,凌嫣出门时,外头已是银装素裹。 掀起车帘,寒风袭入,春絮为她拢紧兜帽,嗔道:“姑娘瞧什么呢,仔细让风吹着。” 车窗外,孩童在街坊间奔跑,手搓着雪球玩闹。大人们却裹紧棉衣,面露愁容,艰难在雪堆中跋涉。 点点雪子仍在落,凌嫣伸出手,接过一片雪花,玲珑雪花在她掌心融化,成了一滩水,掌心一片湿意。弯了唇角,凌嫣笑道:“许久不见落雪了。” 上一次置身雪景,还是三年前,同向小将军一同南下,雪景广阔,他伴着她,牵着缰绳,深一脚浅一脚,在雪地中行走。雪花纷纷,落在他的肩头,他脊背宽阔,行一段路,便停下脚步,回首望她,问她,要不要学习弓弩。 论起来,已是三年过去,这三年间,凌嫣居于凌府,向晚舟驰骋边疆战场,两人许久未见,也不知,那眉目疏朗的小将军如今好不好? 念及此,凌嫣眉梢一动,兜帽上缀着的狐毛迎风飘动,隐约间显出她姣好的面容。 年前方除了服,今日出门,是为了赴皇家宴会。她身披火狐皮斗篷,斗篷下是一身鹅黄色绒花锦缎衣裙,脸上略施粉黛,双眸黑如点漆,唇鲜艳欲滴,如云鬓发上簪着整套红宝石头面。 饶是春絮见惯了她的颜色,也不禁暗赞:她家姑娘真是明艳夺目。 身着锦袍的凌傲正窝在她怀中酣睡,叫冷风一激,迷蒙着双眼,问:“阿姊,皇宫到了吗?” 车帘这才被放下,凌嫣轻拍他的手背,哄道:“还没呢,你再睡会儿。” 凌傲依言阖上双眼,春絮便将他接到自己怀中,拉过毯子替他盖紧。 宫墙外,已有众多车架候在门外,今日筵席宴请者众且贵,马车中不乏镶金坠玉者。 凌嫣由着春絮扶下马车,方站定,一眼便在众多车架中瞧见了鲁国公府的马车。满面春色,她牵着凌傲的手,前去请安。绸帘一掀,里头坐着的陆老夫人亦是喜笑眉开,让蒋氏扶着下了马车,先将凌嫣拥在怀中仔细端详。 “让外祖母仔细瞧瞧,可是清减了?”陆老夫人怜爱道。 凌嫣由着她瞧,罢了,引着凌傲一同问安:“许久未见,嫣儿带着傲哥,问外祖母、舅母安好。” 陆老夫人这才注意到凌傲,略点一点头,几人相携着,一同入了宫门。 宫门口早有轿辇候着,是章皇后怕今日雪厚,贵人们行路不便,特意吩咐备下的。几人遥谢过章皇后细心安排,各自上了轿辇。三座轿辇并排往今日宴请之处,承恩殿行去。 路上风雪渐盛,冷风拂面,陆老夫人咳了几声,却赞道:“瑞雪兆丰年,想来是个好兆头。” “是呢,北边战事大胜,南面粮食丰收,明年定是个好年。”蒋氏接道。 三年前,向元青领命攻打北狄,几年苦战,终是将北狄人打入沙漠深处,攻下北狄几座城池,前几日方才胜利凯旋。 思及今日宴请为何,凌嫣问:“今日这宴想来也是贺战事大捷了?” 陆老夫人点点头:“本是除夕守岁宴,往年皆是各家于自家贺喜守岁,今年恰逢武安大将军战胜,班师回朝,陛下这才大摆筵席,何尝不是喜于大败北狄。” “此次不仅功勋人家皆到席,文臣武将也来了不少,是少有的盛宴呢。”蒋氏喜道。 陆老夫人道:“闺阁女儿本是不能参席,多亏嫣儿有个郡主名号,不然也来不了。” 闻言,凌嫣笑一声:“倒叫我赶上了。” 闲谈间,轿辇已至承恩殿外,凌嫣牵着凌傲跟在陆老夫人与蒋氏后头,入了殿内。 殿内已有不少达官贵眷,正在寒暄闲谈。见她们进殿,自有相熟贵妇人上前攀谈。陆老夫人拉着凌嫣的手,一一笑着回应。 有眼尖的,忙探问道:“这可是您的外孙女,定宁郡主?久闻不如见面,真真是个伶俐人儿呀。” 陆老夫人笑颜更深,带着凌嫣上前几步:“正是,她独在家中守孝,也没个长辈带着,故你们都不识得。如今除了服,正巧遇上陛下摆宴,这才能出来见人。” 凌嫣上前,一一与各位夫人见礼。众夫人围着她,赞赏之语不绝于耳。凌傲无人看着,吮着手指,看向殿外。 天色晦暗之时,灵宣帝携后妃进殿,宴席开始。 美酒佳肴陆续摆上,丝竹之声渐起,舞女乐姬上前献技。众人伴着乐声,赏着舞姿,吃着珍馐美味,皆面露喜色。 灵宣帝亦是喜气洋洋,举起酒盏,遥敬向元青,不迭声,称赞着他。 向元青起身出席,立于殿中,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俯身下拜,叩谢皇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