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好。”邱行说她。 林以然听不见他说话,风声把她耳朵都装满了。 她就像个要被带去海边度假的小孩儿,什么都觉得新鲜,明显高高兴兴的。 等她吹够了风坐回来,头发已经乱得不成样子了,被吹得打结。 “你没坐过?”邱行问。 林以然知道邱行故意这么问,笑话她。所以也不答,只笑了笑,坐那整理自己的头发。 这次邱行出来前,给另外一个司机也休了假,说这趟不用他跟。 司机以为是因为另一个司机请假的事,还热心地说:“找不着临时司机啊?要不我问问我朋友最近有没有空?别闲着啊,而且那边还着急。” 邱行说:“我自己去,没事。” “你自己?”这个司机是后认识邱行的,不知道他以前自己跑车的事,还问,“你自己怎么开?那就我跟你一起得了呗,你自己谁跟你倒手啊,邱?” 邱行笑了下,说:“不用,我自己行,你在家歇几天。” 邱行车上累,平时跑得勤,在家休息时间少,司机工资高,不出车也照给,既然邱行这么说了,司机也就乐得休息。 邱行这次特意一个人开这趟车,就是为了此刻林以然脸上纯然的放松。 她久违地坐在车上,依然是不太好闻的味道,和破破烂烂的驾驶室,却让她有一种简简单单的快乐。 邱行出这趟车就不是为了挣钱去的,他甚至绕了条路,多跨了两个大省,走了一条特别漂亮的路。 路上开得也不急,累了就歇,饿了就吃饭,晚上也不在高速上睡,入了夜就随便找个城市下去,开个酒店休息。 车如果开不进市区,邱行就随便在哪找个空地停着,第二天一早再开走。 第一天晚上林以然还担心,趴在车窗边往下看,问他:“油丢了怎么办啊?” 邱行已经跳下了车,站在她这侧的车门边,拉开车门说:“丢就丢,下来。” “那不行吧……”林以然质疑地说。 “没加太多,下来吧。” “要是电瓶也丢了呢?”林以然又问。 邱行跟着重复了一次:“丢就丢。” 林以然还是觉得不行,说:“要不咱们还是在车上睡吧?” 邱行嫌她啰嗦,跳上一阶踏板,伸手穿过她膝弯,另一手拉起她胳膊,作势要抱她下去。 在这么高的车上做这动作实在吓人,林以然被吓得小小地尖叫一声,笑着推他肩膀:“我自己下,我自己下!” 邱行便往后一跳,下去等着。 也不知道是现在治安好了,还是注定这会是一次完美的结束之程,路上并没有丢任何东西。 现在邱行不用再拼了命一样地赶时间挣钱还债,林以然也不用再东躲西藏胆战心惊地怕人找到她。 那时邱行的车对林以然来说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是世界上唯一容得下她的一处小小空间。 他们在车上度过几十个日日夜夜,林以然跟着邱行去了很多地方,无论多脏多差,只要视线里有邱行,林以然都觉得安稳。 他们的一切从车上开始。动荡的世界里一个铁皮死角,两个破碎的灵魂在里面彼此陪伴。 林以然成了邱行的女孩儿,邱行是她的男人。 其实林以然很多很多次地回想起三年前那个错乱的夜晚。 她从不后悔发生的一切,她能够对自己的人生负责。和邱行的这三年从来没有让林以然觉得痛苦,如果说她有遗憾,那么她遗憾在自己当时年幼无知,或许判断错了邱行的意思。 然而就算她没判断错,也断然不会拿自己去绑住邱行。邱行自己的债没还完,林以然自己也一身累赘,她不会让邱行再多背负着她。 那时的邱行已经太累了。 他们开始在一个两个人都吃力的时间上,所以现在邱行说他没心思了,林以然相信并接受了。 现在他们即将从车上结束。林以然会好好和她过去的三年、和邱行告别。 然后如邱行所愿,开始她新的人生。 回去前的最后一夜,邱行没有把车开进城市。 这几天林以然跟度假一样在车上,三年前在车上每天穿大T恤和长裤,现在车上只有她和邱行,就天天都是吊带裙。 车玻璃不隔紫外线,林以然觉得自己已经被晒黑了。 邱行把车停在一片空荡荡的草甸上,以前也有过一个这样的晚上。草场上没有任何照明灯,月亮却给这片场地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