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公主慎言!”杨羡正色道:“天子为君上,吾等为臣下,岂能妄议?!”
长平公主却不以为然,又问道:“那您觉得太子是位合格的储君吗?”
杨羡一怔:原来坑在这呢。
若说是,合格的储君怎么会擅自跑到鞑靼人的地盘当显眼包?如今正是敏感时期,这纯纯就是递刀子行为嘛;
若说不是,那还管他干什么?自生自灭算咯。
杨羡是看着李长平从小长大的,早就领教过她那张嘴到底能有多毒。
“无论如何,太子乃是国本,必须要救!”杨羡直言道。
“说得好,不愧是国之栋梁!那我就不耽误您的宝贵时间了,赶紧去救吧。”
杨羡觉得早晚要被姓李的给气死。
长平公主被羊肉的香味勾引得失去耐心,直接丢下杨羡跑去看烤羊了。
杨羡趁机喘了口气,重新做心理建设:不能跟她斗口。
如今是来求她的,就算斗赢了也毫无意义,还是得打苦情牌。
他打定了主意,刚要开口,就见一个人高马大的少年在门口想往里闯,却被宫女拦住,一时心急便直接朝里头嚷道:
“公主,公主!”
长平公平微笑地摆摆手,宫女这才放他进来,刚到跟前便急吼吼问道:“瑾瑜呢?……我都好几天没见着她了!她去哪了啊?”
那少年一看就是异邦人:高个子,高鼻梁深眼窝,穿着瓦剌贵族的锦缎长袍,十分俊美。
“过来,吃肉。”
长平公主笑容和蔼,招手叫他。
少年急切地大步来到近前,但开口前还是依例先向公主行了礼。
长平公主突然伸臂挽过他的胳膊,冲杨羡甜美一笑:“这是我的小乖乖。”
杨羡脸色铁青,顿时觉得脑子快炸了——面首吗?养男宠?……是,我知道你干得出来!离经叛道、无视祖宗礼法——
她分明就是故意把最挑战他底线的东西拿出来挑衅!
但他不知道,这少年乃是瓦剌可汗的儿子,小王子火儿忽达。
长平公主也不作介绍,故意用十分暧昧的语气对那少年说道:“我这有客人呢,你要懂事!……待会儿再陪你玩,乖乖的。”
“好吧。”
少年眨了眨漂亮的眼睛,有些失望,顺从地退下了。
杨羡突然问:“你已经派瑾瑜去宣府了?”
长平公主扫了他一眼,不置可否,转身又回到自己座位——但在杨羡看来,这态度已是默认。
不一会儿,瓦剌厨子将切好的羊肉装盘,由宫女端到二人面前。
杨羡悬了数日的心终于放进肚里。他长舒了一口气,从容夹起一片羊肉,不紧不慢地放入口中细细咀嚼:
“多谢公主款待,羊肉确实不错。”
长平公主只冷冷说了句:“哼,老狐狸。”
“总之,老臣还是要替天子谢谢公主援手。”
“先别得意。”长平公主哼了一声:“在此事完结之前,恐怕您都不能离开此地。”
杨羡一愣,随即微笑道:“无妨。若能以老臣的性命换太子还朝,也是值得的。”
——只要不是以重建枢密院作为交换,他觉得任何事都可以接受。
“我要你这老东西的性命有何用?”长平公主却冷笑道:“我想要的,是整个天下。”
察罕儿城外。
几名白巾蒙面的女子挖了一个巨大的深坑,然后将车上的尸体一具一具地丢进去。
离此地不远,就是鞑靼察哈尔部的大营。
尸体都是昨晚来客栈偷袭的匪兵。瑾瑜将他们用白色布袋装了,连同随身物品也一起装袋丢进坑里。
这时,几名巡逻的鞑靼兵由此经过,上前询问。
瑾瑜说,城中的军营里爆发了瘟疫,必须要集中深埋,还要再撒石灰。
那几名士兵一听,立刻脸色大变,连忙回营禀报去了。
瑾瑜看差不多了,便对小刀及众人说道:“行了,填上土,咱们再去城东演一遍。”
谣言这种东西,可比瘟疫传播得要快多了。
她甚至都不需要花心思去编出个完整的故事——那几个吓跑的人肯定会自己补全。
根据收到的情报,现在察罕儿城外聚集的两万多鞑靼兵,都是各个部落临时拼凑起来的。
哈木脱欢设局捉了太子,借机向天朝索要大笔赎金——但土默特部的兵力实在有限,仅凭五千精骑又怎能斗得过宣府铁骑?
而且,他很了解宣府三卫的边军:裴绪庆最恨的是骚扰边境的鞑靼人,如果给他一个全歼哈木脱欢的机会,拿太子祭旗都行……
于是,哈木脱欢给草原各部首领写信。首领们一听说有好处,便各自抽调兵力前来声援,这才勉强凑了两万多人。
为了临时的利益而拼凑在一起的盟军,就像一盘散沙,是最经不起猜忌和试探的。
到了下午,瑾瑜等人扛着铁锹收工时,‘察罕儿城内爆发瘟疫’的流言已经传遍城东北驻扎的两处鞑靼军营。
接着,瑾瑜和小刀来到裴绪庆的营帐。
“其实这种事,你们大可以提前叫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