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子是训练有素的尖兵,对于潜藏的危险有天生的敏感。
二人迅速退了半步、后背刚贴紧墙壁,她反手便对射击方向还以袖箭。可惜离得太远超出射程,袖箭失了准头,只打到小楼窗下的瓦片上,当啷一声落地。但那楼上的人显然意识到不妙,身影一晃,就消失不见了。
时近黄昏,那个位置逆着光,角度刁钻根本看不清脸孔。
桃子给瑾瑜打了个手势,她会意,贴着墙壁慢慢向后退去。也幸亏头顶上有那一尺来宽的屋檐遮蔽视线,不然她们真是完全暴露在对方的射程范围。
桃子的袖箭始终指着那个方向,试探着缓缓向前几步,另一手摸出短刀:对方若再出现,她便将刀掷过去,不死也能重伤。
但四处一片寂静,再无声响,连半个人影也不见。
又等了片刻,桃子大着胆子再往前几步,见那小楼上的窗户半掩着,再无动静——看来只有一个人,发现暴露已经跑了。
桃子退回来,迅速拔起还钉在地上的那支弩箭藏进袖中,对瑾瑜道:
“走!”
二人回到家时,天色已经几乎全黑。
小刀手里拿着那支通身黑色的弩箭,听她们叙述完整个过程,眉头紧锁,半晌没说话。
“不就是放冷箭嘛……”
瑾瑜也并没太放在心上,不以为然道:“兴许是我在盘问的时候露出什么破绽了?所以姓冯的就一直悄悄尾随、然后打算在没人的地方把我给咔擦了?杀人灭口咯。”
“暗哨吗?”桃子想了想:“也不是没可能!看来还真是低估他们了。”
小刀始终面色凝重,瑾瑜却不以为然:“对方只有一个人而已,桃子一还击就马上跑了。说不定只是想吓唬我?叫我们别再去了?……只是孤立事件的话,倒也不用反应过度吧。”
“民间可用不起这么好的弩箭。”小刀打断道,将那支箭拿在手上:“精铁的三棱箭头,不是一般的锻打塑形,而是化成铁水浇铸而成,一般的小作坊可做不出这种东西;还有尾羽的粘接方式,胶水、粘接精度——鞑靼造不出来,但跟官府的制式武器又不一样。”
是许方?
众人都意识到问题严重,不吭声了。
小刀站起身:“我去一趟拾花坊。今晚你们都别睡了,轮流值夜,都放机灵点!……明天一早就搬家。”
“是!”
小刀打定主意,刚站起身,又道:“如果遇到偷袭,不管是不是能应付,先吹哨!我会立刻赶回来。”
“明白!”
交代完毕,众人熄了灯、换上一身夜行衣守在瑾瑜身边,小刀带着那支箭直奔拾花坊。
现在这时辰,烟花柳巷里各个花楼刚刚开门迎客。歌声灯影之中人头攒动,一片热闹繁华景象。
小刀从拾花坊的后院小门进来,从专用通道直接上到三楼,但扑了个空,红姨没在屋里。
小刀推开门,将门口的一盏灯笼点上,挂到檐下——她们约好的,若就急事就先到屋里等,她在外头看见挂灯笼就会尽快赶回来。
但这会儿正是客忙,楼下舞乐声四起,推杯换盏之际,也不知她能不能注意到?
红姨推门进来的时候,小刀正如热锅上的蚂蚁来回踱着步子。
见她终于来了,刚要开口,却见红姨一摆手,先回身将门关好,随即微微一笑:
“天大的事,来都来了,先喘口气再说。”
说着,给她斟了杯茶。
小刀深吸口气,吃了半盏,将瑾瑜今天的遭遇说了。她尽量不加入自己的判断,最后将那支弩箭放到红姨面前。
今天的红姨跟上次见面不太一样,妆面浓艳服饰鲜亮,雪白的膀子露出大半,进屋时还扭动着水桶般的腰枝,即使上了些年纪,依旧是风韵十足。
就见那支黑色的箭矢在她丰腴白嫩的指间来回滚动,最后被叭的一声折为两断:
“透骨箭,木质箭杆,浸过油还上了漆,这个分量、这种工艺——是宫里用的没错了。”
“所以,就是许方?”
“这东西不常见,是专供禁军的羽林卫、虎贲、锦衣卫的。但羽林卫和虎贲一般不会出宫,锦衣卫只有在执行特殊任务时才会带;再者,就是太监出宫办事,会带这个防身。”
红姨把折断的弩箭扔回桌上:“看来,许方这回是下定决心要出杀招了?”
从她口中得到确认,小刀眼中杀气毕露:“那就好办了。但凡他敢出宫门一步,我弄死他。”
说着,她带着满满的情绪,几乎立刻要推门离去,但疾风般的脚步在门口骤然止住。
红姨看一眼她的背影,无声叹了口气:“我一直觉得你这孩子挺能沉得住气,怎么这会子就糊涂了?……今晚我先发一份八百里加急,等长使大人回复再说吧。”
涉及许方这种级别的高官,又是突发状况,按规矩是应该先上报的。
小刀突然转过头,怒目相向:“瑾瑜今天差一点就死了!”
红姨吓了一跳,手一抖险些跌了茶盅,随即嗔道:“听见了,你刚才说过的嘛……突然那么大声做什么?我又不聋。”
“这事不可能就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