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就一直坐着喝茶。
日头渐渐升高,眼看已经快到中午了。客厅里的人来来去去,有人坐了一会儿就走了,有人在柜台处跟小二吵了一阵、最后也没什么办法只得走了,但也还是剩下几个人,跟她一样像是坚持要等到最后。
人剩下的越少,郑宴离就越紧张,就像水退了,鱼都晾在塘底,再怎么伪装也没用了。
他悄悄问下一步怎么办,瑾瑜依旧淡定,建议道:“把人设修改一下,想象自己是个上门讨债的就不会穿帮咯。”
“债主?”
“实在不会演,就参考下身边的人,现成的榜样一抓一大把。”
郑宴离懵懂地左右看看,立刻有样学样:腰板拔直,翻着死鱼眼,就像人均欠他十两银子。
瑾瑜瞧着好笑,不过也真是灵,连上茶小二的态度都突然变好了许多。
——他也不知道她在等什么,但既然她这么说了,那就先照做。
终于,时机差不多了。
瑾瑜背着手,遛遛达达来到柜台边上,见柜架上有个‘今日盘点’的牌子,就顺手拿过来挂到外头;然后对屋里仅有的几位客户说道:“今天就先到这,反正管事的也不在,还请诸位改天再来吧。”
绝大部分人都是听劝的,满腹牢骚地各自走了;最后剩下一两个油盐不进的,她就到跟前耳语了几句,那人脸色一变,也走了。
郑宴离估摸着没什么好话——尽管她看起来神色和蔼,但从对方反应看,一定足够狠。
那两名伙计也注意到了:起初瞧着奇怪,但都以为是掌柜的朋友或是东家的熟客也未在意,直到眼见瑾瑜把大门关上并落了闩——
终于,年轻伙计上前问了一句,正要阻止,猝不及防就被她抬手一击,接着双臂反剪竟被她拿住。
郑宴离顿时反应过来,立刻出手制住那个年纪大的,然后扯下对方腰带,将两人背靠背捆上。
二人还以为遇到了劫匪,慌忙赶紧说自己只是个打工的,想要什么只管拿去。
瑾瑜并不澄清,反而坐到柜台上,傲慢地问道:“我问你答,乖乖配合就能少吃点苦头!……你们账房先生有几天没露面了?”
“没几天!……也就昨天?前天都还在正常做事的。”
“行里其他人呢?”
“不知道啊!我俩就只管在前头招待客人,平时压根不往后院去的!冤有头债有主,您别难为我们啊……”
“德子,认识吗?”瑾瑜说着,掏出画像在他们面前展开。
二人看了一眼便点头道:“他是管库房的,平时就住在后院!平时喂马套车也是他。”
“这人现在哪里?”
“就住在后头马棚啊!昨儿还见呢。”二人以为是私仇,立刻赔笑道:“这人是上个月我们掌柜从外头雇来的,做两人的差使拿一份工钱——我就说看着不像个好人……”
瑾瑜像是问完了,丢下两人,开始在柜台里翻找东西。
——这行为,看起来似乎更像是强盗了?
郑宴离觉得还是有必要亮明身份,就掏出腰牌来在两人眼前晃了晃:
“锦衣卫办事,都老实点。”
哪知二人一见更怕了,顿时涕泪横流,嘴里立时嚎起‘官爷饶命’‘我什么也没干’来。
瑾瑜一惊,慌忙抄起桌上的抹布塞进二人嘴里,这才止住了吵嚷,又压低声音吼道:“你干嘛呢?捣什么乱?!”
郑宴离原是想再问出点什么,见状顿时涨红了脸,连声道歉。
瑾瑜瞥了他一眼,不由调侃道:“看看你们锦衣卫在老百姓心里都是什么形象?比强盗都可怕!”
郑宴离尴尬地把腰牌又收了起来。
“也亏得咱们是今天来,要是真拖到明天,肯定就扑空了!”
瑾瑜说着,把二人拖到柜台后头藏了起来。
郑宴离好奇道:“你这是干什么?”
“挖坑。”
她回答得简单明了,完全不考虑队友的理解能力。
郑宴离猜不出来,也不知该怎么帮忙,只好就在一旁看着。
瑾瑜也不招呼他帮忙,把搜到的一捆绳子挂到腰上,然后把前后门都关好;见墙边竖着门板,就搬过来装上,窗户也都逐个合上——大白天的,装上门板之后屋里顿时变暗,把街上嘈杂的声音也都隔绝在外,耳边一片安静。
通往后院的门是个例外,她轻轻虚掩上、还特意留了一指宽的缝,然后在门旁边席地而坐,又招呼郑宴离坐到对面去。
——这架势,是要蹲在暗地里打埋伏吗?
这时,瑾瑜才轻声开口说道:“事是前天夜里办的,德子在昨天还露过面——所以,这两伙计并不是侥幸逃脱的漏网之鱼,只是还没轮到他们罢了。计划肯定还在进行当中,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凶手很快就会出现。”
郑宴离皱着眉头,努力想跟上她的思路:“你是说……德子杀了商行里的人?可是,为什么呢?一个当探子的,不是应该越不引人注意越好吗?”
“商行嘛,最大的价值就是运输线路和仓储。仓库就在后院,每个月都会有马队在固定时间进出京城。如果德子是想借商队打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