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卫这次去东宫倒是没受到什么阻拦,直接就被带到郑宴离住的跨院。
瑾瑜大略翻了翻那份口供,听他说了来历,不由皱眉道:“这事……靠谱吗?一个时辰就招供了?”
“呃,可能也许大概应该……靠谱吧。”
罗卫其实心里也有点犯嘀咕。
“你请来的这尊大神,花了多少钱?”
“他是按问题收费的。”罗卫答道:“一个问题一千两,我问了三个。”
瑾瑜有点难以置信地上下打量他:“少爷,真是人傻钱多哇。”
显然不是句好话,罗卫顿时也觉心虚,不由挠头:“我是不是上当了啊?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我甚至都没来得及问他保不保真……”
瑾瑜还没说什么,倒是郑宴离在旁说道:“应该假不了。鬼柴这人我知道,手段是很厉害,只是……他办案的方式我接受不了,所以跟锦衣卫基本上也没什么往来。”
“刑讯逼供这一路嘛,自然是要有点非常手段的。”
瑾瑜倒不觉得意外:像郑宴离这种循规蹈矩的人,肯定接受不了那种血腥又变态的非常手段。
“确实。”
罗卫点头道:“起初我打发人去请,他还不愿意来!说锦衣卫审人用不着他那套。后来我跟他提到要审的是个鞑靼的探子,他才勉强答应的。”
“就算换我去审的话,起码也得先磨个三五天才能有点眉目。”瑾瑜啧啧道:“能当探子的可都不是一般人!想撬开他们的嘴可不容易!不管怎么说,一个时辰就能让他全吐,无论真假,都确实有些手段。”
郑宴离却嗤之以鼻:“那姓柴的祖上是个仵作,后来当了典史,一直给顺天府做事。有时候刑部大理寺若是接到棘手的案子,也会请他帮忙。只是,但凡见过他做事那个场面……算了,你们不会想知道的。”
见他那一脸嫌恶——大概是见过?
罗卫突然有点好奇:“你见过?我倒想看来着,可人家不让!”
郑宴离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说:“把活人绑到台子上,当场开膛破肚,将五脏六腑什么的全拿出来跟你见个面:要是招得爽快,就原样缝回去,人还能活;要是还嘴硬,就难说会不会随手切下点什么——你确定想看?”
“嘶……”
二人的表情略显复杂:太变态了吧!一时竟也难说到底是大夫还是厨子成了精?
瑾瑜嘴角抽了抽:“……果然是有些非凡手段啊。”
罗卫突然就有点庆幸:还好我没有一时好奇冲进去!
“你请他来的时候,除了告诉他审的是鞑靼的探子,还说过别的吗?”郑宴离问。
“没有!”
罗卫摇头,又道:“刀姐交待过:人怎么抓的、在哪抓的、消息怎么来的,跟谁都不能说——我连人犯叫什么名字都没告诉他!”
“要这么说的话……那这份口供的可信度还是挺高的。”
瑾瑜已经看完了,顺手递给身边的郑宴离:“像是姓名籍贯什么的,我们也都不知道!这上面写的细节,就算编也编不了那么细致。”
罗卫提的三个问题是:他是谁,来京城之后做过什么,又打算做什么——毕竟是一千两一个问题,他的预算也是有限,所以在写问题清单的时候还是好好斟酌了一番的。
比如其实还想问联络人是谁,后来觉得万一跟上下级都是单线联络呢?问不出来岂不是亏了?
问题只有三个,但鬼柴录的那份口供却是相当实在,不仅包括他的出身来历,上下级、任务内容,事无巨细全都写得清清楚楚,足用了好几页纸:
人犯原名阿鲁德,外号德子,哈木脱欢手下的亲兵,三百勇士之一;
某年某月跟随关外流民来到京城,一同来的还有另外四个人,都潜伏下来,有的开了商铺、绸缎庄,有的当劳工;
上一个任务是探听东宫的消息,挟持虎贲侍卫得到太子的确切行踪,并成功传回哈木脱欢,实施劫持计划;
新任务是找到一间仓库存放物资,然后准备行动必须的物品,因此杀害了亨通商行的老板和伙计数名,抛尸地窖;
接着,附上一张物品清单,及一张图——那张图是德子自己画的。可惜他的级别不高,主要负责跑腿出力,关于最新任务就只知道一小部分,与同伴的联络也都是被动等待消息。
看得出来,鬼柴是个问惯了刑案的,就他连见到过什么人、说了什么话都记录得清清楚楚,事无巨细、面面俱到;其实枢密院的文书大都比较简单,像流水账一样,只要着重写清时间地点和事件就行了。
不过,哪怕是有大半内容都没什么用处,也足见审讯者虽然不懂情报这行,但非常细心,生怕遗漏了重要信息。
“最起码,这份口供交到顺天府,光是这么多条人命,判个斩立决是没什么问题的。”
郑宴离看得很仔细,像是要把每个字都印到脑子里一样。
瑾瑜苦笑道:“难道通敌的罪名不够大吗?他们要做的事若是成了,死伤的人数恐怕就远不止商行这几十个人了。”
郑宴离一怔,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又偏离重点了,赶紧点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