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宴离直接去了万安宫。
离着寝殿还有老远,就闻到了安神香的味道,郑宴离不觉放轻脚步——看来皇上大概还没起,而且昨天休息得很不好。
“你怎么来了?”
郑贵妃瞧了他一眼,见身后再没别人,便心知太子定是又耍滑玩去了。她面色一沉,问道:“太子又打发你过来应付差使了?”
郑宴离耸耸肩:“反正我被罢了官,天天在家里闲着,左右无事,就替人跑跑腿呗。”
听出他言语中的抱怨,郑贵妃笑道:“放心吧,过几天我让皇上给你派个更好的衙门。”
“我觉得锦衣卫就挺好的。”
“呸,出息!”
郑贵妃啐道:“之前是许方,现在是钱景——总给太监打下手,你是有瘾不成?”
郑宴离两眼望天:“派不派差使是他们的事,乐不乐意干就是我的事了。”
“事又多差使又难办,还动不动就挨骂!我真是看不出哪点好!”郑贵妃赌气道。
“大概……”
郑宴离随手拿起一块糕点塞进嘴里,含糊道:“因为制服比较好看吧。
郑贵妃被他气乐了,也不再坚持:“行吧,你高兴就好!……等皇上料理完眼前的糟心事,就怎么都好说。”
郑宴离问:“对了,怎么好端端的,皇上又犯起头疼病了?之前不是吃了几副药已经大好了吗?”
“唉,你不知道这当中的缘故。”
郑贵妃把他拉到一旁的隔间里,看左右无人这才低声道:“皇上怀疑皇后是枢密院的人,昨儿个发了好大的脾气!夜里又睡不踏实,直到后半夜三四更天才勉强睡安稳了,这会子还睡着,你且莫吵他。”
郑宴离瞪大眼睛:皇后?枢密院?!——这是怎么关联到一起的?
思忖再三,郑宴离还是小心翼翼道:“其实,我有个问题一直想问,就是怕皇上骂我……”
郑贵妃一笑,替他说道:“‘为什么皇上这么恨枢密院’——是吧?”
郑宴离点头:“枢密院也是为朝廷做事的,就算看不惯,也没必要赶尽杀绝吧?”
“皇上跟长平公主的过节,可不是一两件事、有点误会那么简单。”郑贵妃叹气道:“你是没见识过,当年的长平公主,无论在宫里还是文华殿……”
蛮横,霸道,无法无天。
她是皇后嫡出的公主,皇帝的掌上明珠。自李彻进宫第一天起,她就想把他赶走;哪怕后来李彻被立为太子,她也仍在使尽手段,力劝皇帝废黜他。
提起那段日子来,郑贵妃不由眉头紧皱:“唉,不提也罢!只是这么多年过去,终究是积怨太深,皇上心里旧恨难平。”
接着,郑贵妃把昨天皇帝封禁中宫的事说了。
过了半晌,郑宴离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那……这是打算做什么?废后?”
郑贵妃摇头道:“他下旨不许给坤宁宫里送水送饭,这是铁了心要困死皇后呢。”
“坤宁宫里那么多人……素月公主也在皇后宫里吧?”郑宴离惊道:“这,全都困死?”
“唉,皇上还在气头上,旨意也全是气话。不过,这一时半刻的倒也死不了人。”
郑贵妃叹道:“他向来最恨枢密院,宁可错杀也绝不放过。倘若皇后真是枢密院的暗桩,也确实挺吓人的。”
“可是,这都是哪听来的说法?”
郑宴离完全被搞糊涂了:“许方是中风死的,皇后虽然去探视过,但也并不代表就是她下的毒吧?退一万步说,就算是下毒,毒从哪里来的?宫里的东西都有定例,她在京城又没亲戚,谁给送进宫里来的?这没凭没据的……”
郑贵妃摆摆手,示意他别再说了:“皇上的脾气你是知道的,在他面前千万别提这事。”
“可是皇后的坤宁宫里,那么多条无辜的人命呢!”
“我这不是还在想办法嘛。”
郑宴离一时也没了主意:皇上连姐姐的话都不肯听,那别人劝的就更是听不进了。
“好容易才消停几年,怎么突然又想起废后的事了呢?”郑宴离喃喃道。
“谁说不是呢。”
郑贵妃叹气道:“回头言官们骂人,奏疏上也都只会说是我怂恿的——可我又哪里想当这个皇后了?将来我儿子做了皇帝,横竖我都是太后,有什么区别呢?谁又稀罕死后那些名分呢?人活一世,经营好眼下才是最要紧的。”
郑宴离点头称是。
提到太子,郑贵妃也是忧心:“我叫太子过来,就是想让他帮着劝劝皇上!可谁知这孩子这般贪玩,竟又是让你替他跑腿传话来了?”
郑宴离苦笑道:“他从小不就是这样子。”
“唉,皇上向来固执难以容人,太子又整日贪玩不爱读书……这父子俩,竟没有一个是叫人省心的!”
——
瑾瑜一行人骑着马,带着那五名许方派出的杀手,招摇过市,毫不避讳地朝杨阁老府上而去。
瑾瑜想起郑宴离,突然问道:“你们说,宫里会不会出事了?”
“很难说。”
小刀说道:“就算手法再高明,任何事只要发生就会留下痕迹,总是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