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稚话音刚落,柴王桌上的酒壶倒了,瓶口处,酒洇洇的流了出来。
柴王闭上眼,“真的是你。”
之前柴王不是没有怀疑过,可毕竟是几十年的夫妻,她又是世子的母亲,他没有办法去深究。可事情的真相摆在面前,叫他没法再回避。
皇后从座位上弹起,指着王妃的指尖都在发颤,“你个毒妇,你害死我妹妹,今天又想害我的侄儿跟皇儿!”
皇后一向端庄温和,这应该是她为数不多的几次失态。此刻的她先是姐姐,才是皇后。
不管众人怎样指指点点,王妃始终垂着头,一言不发。
在她原来的计划里,太子被毒害身亡,皇上皇后震怒之下,根本不会听阿稚分辩。
可是阿稚却拦住了太子,一步错,步步错。
苏曼见王妃隐忍的模样就知道,她不会开口了。她怕开口辩解,非但不能洗清自己的罪孽,还会害了殷洪,所以她只能沉默。
眼看王妃被拉下去,殷洪几次想开口求情,可一想到王妃毒害太子是死罪,他这一开口难免被认成同党,便缩着脖子装缩头乌龟了。
...
王妃下狱,她身边的一众仆役也被抓去严刑拷打。她的大贴身丫鬟供出,王妃不仅害死先王妃,还曾与多次与殷洪密谋想要置殷雉于死地。
几日后,圣上下旨。王妃赐死,殷洪关入宗人府,此生不得出。
一向自傲的殷洪落得这样的下场,可真是比杀了他还叫他难受。
秋去冬来。
在殷洪被送进宗人府的第三个月,苏曼去看他。彼时的苏曼已经跟阿稚和离,平贵酒楼在苏曼的经营下不算爆火,但也是蒸蒸日上。
宗人府的监牢比普通大牢环境要好一些,犯人都有自己独立的牢间。只是到底是监牢,比不得家里。已经入了冬,牢里只有薄薄的被子,犯人的手脚都生了疮。牢里没有药,又没有办法清洗,只能任由它溃烂流脓。
苏曼刚一进去,就闻到了一股子恶臭。她用帕子掩住口鼻,在狱卒的带领下,来到了殷洪的牢房。
若不是狱卒带她过来,苏曼还真认不出来里面的是殷洪。
他瘦的脱了像,两颊凹陷,身上的衣服已经脏的看不出来颜色,裹着被子坐在床脚,看样子是冻的狠了,鼻头都是红的。
在牢里呆的久了,叫殷洪的行动都迟缓了起来,见到苏曼,他的眼珠动了动,才后知后觉的转头。
苏曼身上披着藕粉色的大氅,秀气的脸埋在毛领之后,尊贵得体,跟躲在阴暗角落里的殷洪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看她这样体面,殷洪的眼中满是恨意,“呵呵,你如今得意了?”
苏曼掸了掸衣服,在狱卒拿来的椅子上坐下,“我得意什么?我记得你曾经说过,我只是一个卑贱的庶女,跟你这等尊贵的世子比不了,不是么?”
“若不是你跟那个野种设计陷害,咳咳咳咳咳...”
话还没说完,殷洪就咳嗽起来。他染了风寒,身子十分虚弱,但是他眼中迸发出的恨意让人无法忽视,他声音粗粝难听,嘶吼道,“无论我到什么境地,我也是王爷府的嫡子,是你跟那野种永远比不了的!”
苏曼啧啧两声,“若不是王妃害死了郡王的生母,你也是你嘴里卑微的庶子,可惜,就算你们机关算尽,终归是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你们应当知道,德不配位,必有灾殃。”
殷洪根本听不进去苏曼的话,“什么?郡王?皇上封那个野种做郡王。”
苏曼理所应当道,“是啊,柴王年迈,现在柴王府的大事小情都由郡王做主。”
“凭什么!我要见皇上,我要见皇上!我才是世子,我才是王府嫡子!”
苏曼睨了他一眼,“世子?你配么?每每遇见事情,只知道推脱,对我是,对云雪兰是,就连对你的亲生母亲也是。可怜王妃,一直到被处死,都没有为自己辩解一句,你知道为什么么?”
“......”
“她想保住你,可你呢,你连一句求情都不敢说。”
殷洪就像是一个被戳破的气球,一下瘪了下去,他摇头,“不是这样的,不是的,母亲她,母亲...”
苏曼没有再听他狡辩,起身道,“解释的话,还是留到你死后,见到王妃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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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牢里出来,天上飘下了雪花,是初雪。
小春手上扶着苏曼,嘴上感慨,“殷洪看起来时日无多了。”
苏曼顿了下道,“叫狱卒给他准备几个好菜,为他践行吧。”
“哎。”
回到酒楼,就有人来报,说是郡王来了,在二楼雅间里。
苏曼解开了披风,“自己来的?”
小二点头,“是,您要去看看嘛?”
苏曼跟郡王和离,一个人跑到外面开酒楼,这条八卦足足传了一个月。
开始大家还嘲笑她被抛弃,但很快,流言就朝着郡王惨遭抛弃的走向去了,原因就在这了。这郡王三不五时就要来,就差住这了,任谁都能看出是怎么回事儿。
苏曼没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吩咐道,“今日的账本拿给我瞧瞧。”
案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