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向荣看着姜莹侃侃而谈，手段狠辣，计划周密，跟从前那个温顺善良的女人判若两人。
同床共枕了十几年，他忽然觉得眼前这个女人有些陌生。
姜莹，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还是她一直就是这样，只是他没有发觉而已。
蒋向荣沉默的时间太久，姜莹察觉到他看自己的目光有异，她的声音减弱，身上那一闪而过的凌厉随之消失。
“这几天我打听了不少人，好不容易让媒体制定了计划，我知道我应该跟你商量，但是我太害怕蒋尧出事儿了。”
说到这姜莹的眼泪恰到好处的落下，“尧尧是我打了两年的针，做了三回试管才怀上的孩子，我不舍得，我...”
提到当初吃得苦，蒋向荣面有动容。
当初婚检时医生就说他的小蝌蚪成活率低，不过那时候年轻身体素质好，没过多久就有了杨曼。
后面他也没太把医生的话当回事儿，直到又过了几年，他动了念头想要取代杨天娇。心血来潮，又做了一次体检，结果医生说他几乎已经丧失了生育能力，就算是试管成活率也很低。
蒋向荣一听就急了，他们老蒋家不能没有后。
至于杨曼，且不说她是个女儿，就单说她的姓氏，再加上她跟杨天娇一样盛气凌人的脾性，他在她身上一点感觉不到子女的贴心乖巧。
潜意识里，他已经把她跟杨天娇看做一路。
为了给蒋家留后，他不得不铤而走险，在杨天娇眼皮子底下跟姜莹生下了蒋尧。
做试管不似正常受孕，打针吃药就是家常便饭。
到了后面不得不热敷缓解，要不然针都扎不进去。更不用说那些排异反应，把姜莹折腾个够呛。
因着他身体的问题，一连做了三回才成功，期间姜莹的辛苦自不必说。
最主要的是不管姜莹如何难受，她都没有说过放弃。这些都是杨天娇那种女人做不到的，就连他们俩的女儿，都要随着她的姓，完全不顾外人是怎么看他的。
所以当时蒋向荣承诺，未来他一定会加倍疼这个孩子，他的一切，包括名扬制造都将是蒋尧的。
...
眼下旧事重提，蒋向荣回忆起当年的同甘共苦，他也有所触动。只是姜莹这次先斩后奏也让他实在是恼火，他皱着眉，“我是尧尧的爸爸，怎么会不心疼他。这件事我都说了，全部都交给我，你就负责在家里把妈伺候好，把家里照顾好。再说，要不是你对尧尧关心不够，没有提早看到他的日记，又怎么会弄到今天这个地步。”
“我...”
“好了别说了。”
蒋向荣咳嗽了几声，“你出去吧，我一个人想一想。”
姜莹明白他这是要跟自己分床睡，她没有多话，只是照例做好了自己该做的，整理好床铺调好床头灯后，默默离开了房间。
姜莹进了客房。
拐角，苏曼看着姜莹离开，表情若有所思。
方才她已经听到了二人的对话，也明白蒋向荣不仅仅是因为姜莹联合媒体生气，更因为畏惧姜莹在这件事上施展出来的手段。
蒋向荣连杀妻都能做出来，自然是比寻常人多了几分心狠。越是害人的人，就越是怕别人害他。
这么多年，姜莹一直表现得人畜无害，今朝露了端倪，他肯定要好好思索一番。
对着姜莹离开的方向，苏曼眯了眯眼。
姜莹做这件事之前，未必想不到自己会引来蒋向荣的怀疑。
但她却不得不这样做，不仅仅是为了蒋家不倒，更因为，蒋尧。
十月怀胎，一朝临盆。日日喂养，直到今日的模样。
她不是不爱蒋尧，只是她爱蒋尧的方式，是让蒋尧脱离他自己的身体个性，变成她的影子，跟着她走着他们该走的路。
苏曼忽然想到了那会儿在网上看到的蒋尧的日记，明明十几岁，但字里行间，那种绝望阴郁，让人心惊之余倍感压抑。
她一个外人都如此，更不要说是姜莹。
看来她这一次，真的卡住了姜莹的死穴。
姜莹暂时构不成威胁，那该收拾的人，也该收拾收拾了。
苏曼对着紧闭的房门露出了微笑。
深夜微凉，蒋向荣一个人在床上辗转反侧。
最近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让人应接不暇，难道真的是报应...
不，这些都是杨天娇欠他的，这么多年，他给她们娘俩当牛做马，堂堂男子汉却要像女人一般围着家里围着锅台团团转，他拿走这一切都是他该得的，是理所应当。
对，一定是这样。
蒋向荣不停的劝慰自己，强迫自己闭上眼睛睡觉，明天起来又是一场硬仗。
半梦半醒之间，他忽然觉得床边似乎有人。
开始他还以为是自己太累了出幻觉了，翻了个身刚要睡着，脸上似是有头发滑过。
他刚要叫姜莹把头发捋一捋，手往旁边一摸，空的。
手臂僵住，冷汗顺着蒋向荣的脊柱爬上了后背，姜莹没在屋里，那是谁的头发。
蒋向荣的呼吸变得沉重，他不敢完全睁眼，只敢把眼睛睁开一条缝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