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楂病得晕晕乎乎的,他举着课本在床上翻来覆去地背诵出师表:
“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
“今天下三分,益州疲……弊,此诚危急存亡之秋也。”
“叩叩”
窗户被敲响,陶楂反应迟缓,他抬起眼皮朝窗户看过去,过了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好像是有人在敲窗户。
他爬过去,打开窗户里面的锁扣,吧嗒一声。
都等不及他动手拉开,外面的那个人就先一步拉开了窗户。
陶楂愣愣地看着窗户外面的人,“林寐哥哥?好……好久不见。”他来干嘛?陶楂满肚子问号,稀里糊涂的脑子想不到任何一个可能性。
林寐的眸子比他身后的夜还要深浓,他垂睨着床上的陶楂,把手里的练习本递进窗户,“下周的作业。”
“哦…哦哦。”陶楂双手把作业接到手里,“谢谢。”
他说完后,又想了起来,“我上周的作业还没给你,你等等。”
陶楂把新的作业本放到一边,他撑着桌子赤脚踩到地板上,唰啦一声打开书包,弯腰在里面翻找着作业。
林寐就站在外面看着他。
房间里只亮了一盏光线微弱的台灯,台灯是朦胧的白色光线,落在陶楂裸着的后颈与手臂上面,完全像是被糊上了一层奶油。陶楂估计已经在退烧了,后颈能看见隐隐的水光,亮晶晶的。
陶楂拿着作业本回到窗户边上,“给。”
“有不会的题目吗?”林寐接了练习本,问道。
陶楂:“反正都做了,但不知道对不对,要给你看了才知道。”
他问什么答什么样子出奇的乖巧,与平时一样,林寐心底的郁气稍稍散了些,但仍然有。
之前聊的辅导一拖再拖,拖到现在,成了作业上交,老师再下发,交流少了好多,但陶楂心理压力也小了不少。
他实在是不敢想象自己做作业的时候,林寐在旁边会是怎样一副神情。
说不定会在心底里偷偷嘲笑自己也说不定呢。
还……还有什么事吗?
为什么还不走?
陶楂虽然讨厌许多人,最讨厌林寐,但最起码的礼貌他还是没忘,人家不走,他也不好直接关窗户。
“那个……”
陶楂预备开口,林寐却直接将手机拿了出来,“可以把我从黑名单里放出来吗?”
他问得直接,毫不拐弯抹角,几个字把陶楂砸得晕头转向。
什么黑名单?
放什么?
陶楂屏住呼吸,他用慢得像蜗牛的速度抬头去看向林寐,不管是对方的还是周遭的,一切动静都在陶楂的感官当中无限放大。
“啊..唔,我那个……”陶楂的脸迅速涨红,表情变得无措。
他想起来了,他白天的时候狠狠地拉黑了林寐,他当时没想那么多。不过如果不是林寐
找上门来,他其实也没想把林寐从黑名单里放出来。
林寐这么直接问,让陶楂感觉很尴尬。
幸好他不知道原因,否则一定会觉得自己是个小气鬼,嫉妒狂。
他会去给其他人说吗?
手机在林寐手里转了一圈,正面递到了陶楂眼前,页面正是那几个猩红色的感叹号,林寐的嘴角牵开,“那个什么?”
“那个什么呢?”陶楂拼尽全力绞尽脑汁地想理由,想一个可以合理解释自己拉黑林寐的理由,他真的想不到了,这比上次那个谎要难撒许多。毕竟涉及到林寐。
“应该是手滑吧。”陶楂趴在窗台上,他知道这个理由很扯,但信不信也取决于林寐。
林寐要是不信,那陶楂也没办法。
他把林寐当傻子。
林寐盯着他看了半天,在陶楂完全没有防备的时候,他突然朝着陶楂伸手,陶楂仍旧下意识闭上眼睛。他后脑子贴上林寐温热的手掌。
虽然牙尖嘴利又表里不一,但掌下少年的发质异常柔软,丝丝缕缕地如绸缎般穿过指缝,他将陶楂握得牢牢的,看陶楂闭上眼后又瞪大眼睛,满眼都写满了不可置信。
林寐凑近了陶楂,“我哪里做得不好你可以跟我说,但拉黑这样的事情,下不为例。”
陶楂心脏狂跳,慌乱无比,他眨了两下眼睛,表示自己知道了。
反正答应了再说。
他觉得自己跟林寐现在靠得太近,有点暧昧。
他不喜欢这样。
更准确地说,陶楂害怕这样。
当着林寐的面,陶楂后来又把手机拿了出来,在林寐的盯视下,一步一步把林寐从黑名单里放了出来。
“好……好了。”陶楂把手机捧给林寐看。
林寐只扫了一眼,他手已经扶在了窗户上,“晚安。”
再转身时,他脸上笑意直接敛了起来。
林寐走后,陶楂把作业本摊开在床上,从头到尾地翻了一遍,越往后翻,他的脸色越难看——这次习题的难度起码是前几次的三倍还有多,说超纲不至于,但全部都超过了陶楂能做出来的题目的难度。
陶楂看着明显比前半部分字体要潦草的后半部分题目,不由得想,林寐是不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