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
尽管还在跪着,殷琬宁却开始认真思考起,陆子骥的这个问题。
钱,银两。
虽然不知道陆子骥给那几个贼人的银票价值多少,但既然他们那样干脆就放了她,银票上必然是不小的一笔。
“我把我身上所有的银两,和珠宝首饰加起来,不知道……够不够还你。”她咬了咬嘴唇。
自己那只金镶红宝石耳环,还在陆子骥手里,她也不好意思再开口要回来了。
虽然她很喜欢它,从前也经常戴着。
耳环珍贵,又是祖母乔氏专门为她打的。乔氏又是卫远岚去世之后,殷府里唯一一个真心对她好的人。
“无须如此麻烦。”良久,陆子骥才淡淡说了一句。
她屏住了呼吸。
其实殷琬宁自己,也并不想把身上所有的钱,都赔给陆子骥。
幽州山长水远,路上用到钱的地方还有很多,都赔给陆子骥了,她以后怎么办?
都怪自己蠢,这么容易就被人骗。
殷琬宁抬手,轻轻挠了挠耳屏前的小窝。
有点痒。
“我……可我总不能,以身相许吧……”
说话的时候,马车刚好碾过了一个巨大的石头,狠狠颠簸了一下,车轮辗转,也吞下了她说的,那最后的几个字。
“以身相许”。
不知道陆子骥有没有听见。
但愿没听见吧,她真的是冲口而出的,说完就后悔了。
那改变一切的梦境里,她记得的,禽兽林骥仗着他救了她的性命,步步紧逼,她口不择言,便说了“以身相许”四个字。
后来事情的发展令她难堪。
说起来,陆子骥可不像那林骥一样,陆子骥从头到尾,都几乎没有正眼看过她,更不会随意动手动脚。
也是正常,陆子骥有妻室有孩子,与她不过是萍水相逢而已。
他是个正派君子。
陆子骥不答话,一时之间,气氛似乎又陷入了可怕的沉默。
……等等,她现在是男儿身。
“以身相许”这四个字,被她一个男子说出来报答另一个男子,似乎更加不对劲。
这令她不得不想到了,只在话本子里见过的,龙阳之癖。
从小到大,她都被关在府上,几乎甚少出门,了解外界最大的途径便是书本。除了那些时人经学图仕读的四书五经,她最爱看的便是话本子。
龙阳之癖,也就是两个男子谈情说爱。
陆子骥这样的矜贵公子,与另一个男子搂搂抱抱,那画面闪过脑海,都让她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殷琬宁猛地摇了摇头,还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陆公子,你也知道,我不过一介小奴,那些钱,光是买下我,都,都绰绰有余。”
“嗯?”陆子骥尾音上扬,长指微曲,“所以,我这是亏了?”
亏了?
陆子骥是生意人,考虑是否赚钱,才是他们最重要的事。
不说买下她这个“奴仆”,就是她殷琬宁本人,从小到大,殷俊养活她,恐怕也没有花费太多吧。
她的几个弟弟妹妹,都比她能花钱。
如果真有人出钱,找殷俊买她,殷俊会同意吗?
反正梦里,殷俊只顾享受她成了皇后、太后的种种好处,她一旦出了事,他第一时间却只想与她割席。
“我,我,”她实在不知陆子骥究竟何意,一咬牙,干脆挑明了:
“我实在没有办法了,你想怎么办吧?”
“这一路出来仓促,”陆子骥垂眸,与她四目相对,“身边也没有一个照顾的人,不如委屈你一下,做我的贴身小厮,何如?”
“可我,我要回幽州……”殷琬宁又躬下了身子。
&nb
sp; 他说过他来自潞州的。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也要去幽州的?”陆子骥没有给她思考的机会,“从长安出发,此处还不算远,现在回去,也来得及。”
“别别……”车厢不算很大,刚刚跪着的时候,她离陆子骥还有半步距离,眼下她着急,不管不顾,直接抱住了他的小腿。
结实有力,和早晨她摸到的手感并无二致。
“我可以,但,但,不是那种小厮……”最后几个字,声音小得像蚊子。
但这一次,陆子骥似乎有些恼了,眸光如刀,嗓音微扬:
“我三番两次救你,为你花了大价钱,你不知恩图报,竟然还反过头来,挑三拣四?”
“平白无故,污蔑我有‘龙阳之癖’。”
“是谁给你的胆子?那个帮了你的殷府大小姐吗?”
这都能赖到“殷琬宁”头上?
他这个人看着正派,怎么如此是非不分呢!
但无论怎样,必须要在外人面前,保住“殷琬宁”的声誉。
她赶忙连连摇头:
“不不不,不不不……”
“陆公子说什么便是什么,小厮,哪种小厮都可以!”
“不不,只有一种,一种小厮!”
“先起来。”陆子骥揉了揉眉心,不再看她。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