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焉知他会不会……”
王体乾的声音很轻,但是却又重逾千斤,狠狠砸在朱常洵的心头。
是啊,这严晨昊再怎么庶子,再怎么已经分家,但是他和陈国公府也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血脉之间的联系分不开的。
且不论严时昭功劳已经是极大,他本身起点就高,又履立战功,如此下去容易封无可封,单就是真让此人执掌二十多万的大军,若是稍有不臣之心,内外联合……
他打了个哆嗦,赶忙提起笔,将严时昭的名字更改,想了想,就要写下熊廷弼的名字,不过刚起了一个头,王体乾就赶忙提醒道:
“陛下,熊尚书也……奴婢也不是说他不忠心与陛下,但是未免还是谨慎些的好。”
熊廷弼是严晨昊保举的,算是他的人。
朱常洵读懂了他的意思,放下了笔,问道:
“兵部尚书不行,那兵部右侍郎孙承宗如何?朕听闻此人颇懂兵事,是一员良将。”
王体乾想也不想,说道:
“孙侍郎虽然说起兵事很有一套,也曾巡按大同等地,但毕竟没有指挥如此大军的经验,陛下,还是不太妥当。”
“那你觉得,谁能当此重任?”武兴皇帝不由地询问道。
近段时间,他也在不断地培养心腹,王体乾作为宫人忠心不用怀疑,因此已经越发受到朱常洵的认可,又提出了这么有建设性的建议,自然是得到了他的倚重,现在竟尔询问起此人的意见来。
而王体乾多次否定皇帝的话,当然也有着自己的打算:
“宣府巡抚杨镐,历经多次大战,身负战功无数,更兼忠心为国,虽然年近古稀,却依然精神矍铄。奴婢以为,他或许可以为陛下立此功勋。”
推举他的原因也很简单,杨镐之前给他送过钱,算是“自己人”,此时自然要来捞功。
毕竟之前刘綎和邓子龙按着东吁军打,自然不免令人小视了他们,而杨镐作为同时代的将领,也曾经参与过朝鲜之役与平定各地流民的战役,在王体乾的认知里,他们想必不会差太多。
合适吗?这可太合适了。
朱常洵也很快想起了这个将领,回忆了一番他的战果,多半也是以胜利居多,于是放下了心,提笔将杨镐的名字写上,还不忘夸赞道:
“多亏了你啊!王伴伴,朕险些误了大事。”
“能为陛下分忧,是奴婢的荣幸。”
王体乾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随后他又说道:
“陛下,我看此处也有些许不妥……您看,这动用的大明天兵,除了少量边陲之兵之外,尽都是卫所之兵……当然,我大明天兵所到之处无可匹敌,之是若要速胜,用他们可不妥当。九边之兵不可轻动,可是羁縻之兵呢?”
“有羁縻军冲锋陷阵,岂不是能够更快平定乱局,彰显我大明之武德充沛?”
在战争速度的这一点上,朱常洵和严晨昊是一致的,想要尽快结束战争,不过与严晨昊想要尽可能的减少消耗不同,他想的是更快地成就自己的威名。
而王体乾也正是看出了这一点,才如此建议,也是存了表现自己,在皇帝面前刷一波好感度的心思。
在战事上,朱常洵也是半吊子,懂一些,但不多,而蒙古铁骑的战力不需质疑,因此他当即同意,还笑着说道:
“若是此战得胜,当有王伴伴之功也。”
“奴婢不敢。”王体乾谦虚道,脸上也露出了笑容,充满着得意。
次日,诏书便下发,其中措辞严厉,列举了自嘉靖年以来东吁王朝侵犯大明三宣六慰之地,更是曾经入侵云南的种种恶举,宣布“先帝之时,已有教训,然不自省,仍然肆虐”,大明已经忍无可忍,“遂发兵五十万,征讨不臣”。
随后,在数月之中,大明南方的军队开始集结。
……
草原,羁縻某府。
“又要出兵?”
“上次的恤银,拖到现在可还没给呢!”
那都督直白地对着前来宣诏的宦官说道,话语中充满了不满。
毕竟他们的赏赐被降了级,这也就算了,他也不敢去问大明皇帝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是他的部下战死数百,抚恤金到现在还没给,却是有些过分。
宦官闻言却是丝毫不慌,淡定地笑了笑说道:
“都督莫急,我将安家费给你带过来了。”
安家费,一般是明军初次入伍时给的,也就是上一次征召羁縻军的时候就应该给了,只不过那个时候,武兴皇帝想要赖账,现在又要用他们了,就补发了这些,用以鼓舞士气。
这就和原时空明末打仗之前,总要把拖欠的饷银下发一部分一个道理,只不过这一次,朱常洵可不是没钱,只是单纯的想拖着不给。
那都督自然不知道朱常洵的心思,闻言他的面色稍霁,有了这些钱,总算可以给他的族人一个交代了。
“恤银之事,还请公公在陛宦官的手中。
“好说。”感受着手心沉甸甸的重量,那宦官顿时露出了笑容。
不过,至于他倒时会不会说嘛……那可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毕竟作为皇帝身边人,他可是很懂皇帝的心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