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完全掌控地方,首先要对付的,是各个卫所。
好在如今那些个卫所,名义上几个府合起来,兵力相当可观,应当有一万多人,但是实际上的兵额已经只有数千人了。
战斗力,更不用说,和普通百姓没什么两样。
并且几个指挥使更是从明初开始代代世袭,早就已经成为了家族的附庸,根本不会有什么反抗的余地。
所以很快,几个府赖以长城的卫所兵,便完全的倒戈。
至于营兵,也是一样的结局,台金严参将已经投向家族,宁绍参将则正空缺,但是下属一样投靠了他们。
……
“怎么回事?”
“我不是说过,征发民夫,将这官家庭院修一修吗?这许多日子过去,为何还是这般破烂的模样?”
宁波府的知府面色冷峻,他站在一栋房子,也就是他说的官家庭院前,说道。
不过,这栋房子装饰华丽,构建风格也不似是庙堂风格,倒更像是私人宅邸,后院有着些许的老旧与破损。
一旁的衙役哭丧着脸,小声回答道:
“府尊……卑职带着弟兄们去征召民夫了,但是对方那个所谓镇长,竟尔将我们乱棍打出……言道,言道知府自家的院子,他们可没义务去帮您修,朝廷的徭役,可不是用来干这个的。”
“好几个镇子,都是这般猖狂。”
“不仅如此,他,他们还说……从今以后,纵然是官家的徭役,他们也不尊了。”
那衙役说着,话语中,也还存留着浓浓的不可置信。
不仅是因为此人对于知府竟敢如此的放肆,竟尔直接将对方公器私用的行为道出,更是因为对方的狂言,他甚至以为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要知道徭役可是大明百姓的义务啊!纵然是你交了劳役税,要是朝廷没能招够人,都可以直接征发你去。
百姓能够避免徭役的,只有流民和反贼。
流民,定然不是,这些家伙安安稳稳着呐。
那就只能是……
想到这里,衙役不禁打了个哆嗦。
知府闻言,也是瞪大了眼睛,内心之中充满了震惊。
虽然说严家掌控下的镇子,很多在很久之前,就已经以家族的命令为主,但是那个时候毕竟还没有和朝廷明刀明枪作对的念头,所以在一些行政、司法等事务上,终究还是听从知府、知县他们的。
毕竟如果这些官员上奏朝廷,将此地一些事情言明的话,纵然是越国公也会有麻烦,甚至会引来皇帝的猜忌。
徭役、赋税,这些也都按时在交、在服役,他们自己虽然也有族法族规,但是仅限于自己的族人,要是旁人在镇中犯了事儿,也还是交给县衙的。事实上这也是大明乡村宗族的常态,落不下什么口实。
哪怕这些族规太过完备,与寻常的简陋的乡规村俗不相类同。
知府知县们也识趣,知道这个宗族不好惹,收了钱之后,自然不会再多说什么。所以这些年总得来说,合作的还是很不错的,家族有着很大的自主权,但又不至于令知府知县们感觉被彻底架空,相安无事。
双方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可是现在……
知府怀抱着内心最后一丝侥幸,派人请来了严家的族老,当面问询。
“就是字面意思,大人。”族老淡定地喝了一口茶,笑眯眯地说道:
“您也不用去指望那些个卫所和营兵了,各个指挥使和参将,早就已经打点完毕。”
“您放心,孝敬绝对不会少,原本不是一年只有一万两白银,我给您加到一年一万五千两。”
“赋税,我们也依然会交,不过就不劳烦您的衙役收取了,我们自会给您送来。”
毕竟这里可是财税重地,要是突然没了,定然会引人注目。
至于交多少,那就见仁见智了,要知道近些年由于土豆番薯等的繁殖,收成可是好了不少,但是严凌很显然不打算给他们占这个便宜。
“并且,我们不会动县城与府城,您在这里有绝对的权威。不过同样的,您也别去我们的乡镇找麻烦……否则,今日之事,还只是客气的。按照我们的族法,这几个仗势欺人的家伙,早够在狱里呆上个十年八年的。”
族老轻描淡写的,讲述完了他们的要求。
知府闻言却是有些呆怔,一时半会儿,竟尔说不出话来。
这些家伙,不仅不打算服徭役,竟尔连朝廷派下来的官员都妄想以私法囚禁,这是要私设法庭!
“你这可是形同谋反!”知府的花白胡子剧烈抖动,从牙缝里蹦出这些个字:
“现在退去,本官还可以当做不知情!”
他爱钱,是一回事儿,但是他可不愿意因为些许钱财而失去自己的权力成为傀儡。要知道以宁波府的富庶,要不是有严家牵制着他,往狠里捞,一年几万两白银,完全不成问题。
不仅如此,这事情要是被朝廷知道,他们完了,到时候自己,都说不得拉一个附逆的罪名。
那可是灭九族的罪过啊!为了些许的银钱,可不值当。
而且,他看这些家伙,也不是一心就要谋反。要是公然占据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