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栀觉得小郡主可能是第一次在京中办这么大的府宴,所以显得有些不安。
明日开宴,朝慕嘴上没半分担忧,脸上也看不出紧张,但今晚她从入睡到现在,已经断断续续醒了好几次。
阿栀做为大丫鬟,在被选中的第二天就搬进了小郡主房里。
也不算是让她伺候,毕竟门外还是有守夜丫鬟跟仆从的,有什么事情往外吩咐一声就行。之所以大丫鬟跟主子同住,主要是培养跟亲信间的感情。
像高门府院里的大丫鬟,将来是要陪小姐出嫁的,一辈子跟在小姐身边当个管事嬷嬷都有可能,这样的人,务必要绝对忠心,至少主仆间要有感情。
现在同住,便是培养感情的一种方式。
阿栀的小床摆在朝慕的床尾,用一道及胸高的牡丹小屏风放在床前做为遮挡。
如今她躺在自己的小床上,听小郡主在隔壁床上翻来覆去的声音。
睡前还同她说“好梦”的人,这会儿睡得并不好。
“…没有,我没有。”
低低的声音,含含糊糊带着鼻音的腔调。
“我娘不是,不是。……别,别去,爹爹别去……”
“没有,他们、他们没有,齐府没有……”
一些字眼声音模糊,以至于听不太清。
阿栀立马起来,伸手扯过搭在披风上的外衫,边穿边往床边走。
床头灯台上的灯盏被剪了灯芯用灯罩拢住,深夜里只有微弱的光亮。
阿栀借着光蹲在床边轻轻唤朝慕,“郡主,郡主醒醒,您梦魇了。”
朝慕明显是做噩梦了,蜷缩在被子里整个人被笼住。
阿栀一手温柔抚摸朝慕后背,一手往下拉被沿露出朝慕的脸,掏出锦帕擦她额头的汗。
一脑门的汗,一脸的泪。
显然梦到了很伤心很绝望的事情,呼吸都是颤的。
“阿栀……”
“奴婢在呢。”
朝慕迷迷糊糊醒来,维持着蜷缩的姿势,接过阿栀的帕子,自己缩在被子里静静地擦眼泪。
屋里没人说话,一时间安静下来。
阿栀听到外面簌簌的声音,起身走到窗边,将窗户开了一条缝朝外看。
满院灯笼光亮下,雪花纷纷扬扬,地上很快就是一层白。
阿栀关紧窗户,从桌边倒了杯温水走回来,轻声跟朝慕说,“郡主,下雪了。”
今天下午的时候天气就阴阴沉沉,铅色的云沉甸甸的,像是随时会下大雪的样子,如今忍了几个时辰,终于在深夜落了雪。
“郡主,喝点水。”阿栀蹲在床边,将茶盏递过去,奈何被子里的小鼓包摇头。
小郡主梦里哭过,如今还没缓过来,声音都带着哭腔,“不渴。”
慢慢低低的腔调,尾音带着颤,听着有些可怜,让人忍不住怜惜。
阿栀低声哄她,“不渴就不喝,只润润唇便好。”
朝慕犹豫了一瞬,最后慢慢将脑袋从被子里露出来,伸头探身借着阿栀的手抿了两口水。
光亮微弱,可两人离得很近,阿栀抬眸就能看到朝慕浓密卷长的眼睫被水洗过一般,几根为一缕粘在一起,湿漉漉的,透着股委屈倔强。
她脸上被被子闷的微红,唇色却苍白。如今沾了点温水,苍白的唇才变得水润。
喝了水,朝慕呼吸比刚才平和了很多,又躺回去。
朝慕没说她梦到什么,阿栀做为一个合格的大丫鬟自然
不会因为自己的好奇而去追问窥探主子的秘密。
她将茶盏放回去,人又回到床边。
阿栀本来是要蹲着的,朝慕却动作小幅度地往床里面挪了挪,空出一块地方。
朝慕从被子里露出小半张脸,抬眸看阿栀,手从被子里伸出来,拍了拍床边,示意她坐着,“蹲下累。”
声音被隔挡,闷闷的,但音色听起来却没多少异样了。
阿栀微微侧身坐在床边,伸手拍朝慕手臂,“谢郡主体贴,奴婢在这儿守着郡主,您安心睡吧。明日府宴,您还要打起精神呢。”
朝慕顺从地闭上眼睛,阿栀听她呼吸平缓便将拍她的手收了回去。
阿栀轻微调整姿势,从扭身朝里坐着改成背靠床杆,尽量让自己以放松的姿态坐在床边。
明日府宴小郡主需要打起精神,她也需要。
现在就算睡不了,也尽量让板正绷直了一天的腰背歇歇。
阿栀侧头朝窗户的方向看,雪夜的天没那么黑,透出一点白。
“阿栀。”
“奴婢在呢。”
“嗯。”乖顺的鼻音。
大概半盏茶的时间,朝慕轻轻喊她,像是确定她还在不在。阿栀收回看向窗户的目光,温声回了一句。
小郡主好像又睡了过去。
阿栀闲着无事,正要再往外看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因为放松而摊在床上的手被人轻轻握住。
她是靠坐在床边,床外侧的那只手习惯性环着腰,床内侧的那只手便掌心朝上放在腿边。
在她脑袋空空什么都没想,最放松最没警惕的时候,小郡主温热的手指缓慢搭进她微凉的掌心里,像是抓着什么一般,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