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鬼婆婆来抓?”
封如故拉紧被子,重复了问题:“大门关好了吗?”
嬷嬷慈爱地笑道:“是,小少爷,都关好了。”
尽管如此,封如故仍是惴惴。
就这么过了三四日,就在他快要淡忘此事时,午夜子时,喧哗声骤起。
封如故立时翻身坐起,赤脚跑到床边,拉开窗子,只见大门前火光盈天,竟是走水了。
吵嚷声混合着打杀声隐约传来,封如故只听了个大概。
“为富不仁!为富不仁!”
“前几日还装一装样子,给我们米,现在……米糠……”
“喂猪……”
嬷嬷张皇冲了进来,不由分说,一把抱住了他,便往外奔去。
封如故虚虚抓住她未来得及梳好的头发:“嬷嬷,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嬷嬷迈着小脚,跑得气喘吁吁,无力答他。
大片大片的火把从正门涌入,宛如点点血目。
封如故饶是早慧,也被吓得不轻:“爹,娘……嬷嬷,我阿爹阿娘呢?”
嬷嬷脸色发白,封如故的脸也白了。
……他听到了追来的脚步声。
风声在耳畔呼呼响起,他隐隐看到了那追杀者的脸。
他的面相并不多么凶恶,至少不像封如故认知中的凶徒。
但他抡起了一把柴刀,手起刀落,斩断了嬷嬷的一条腿。
血点飞溅,落在了封如故的脚上,温温热热。
嬷嬷惨叫一声,穷尽力气,把被自己正面抱在怀里的封如故往前一扔,哭道:“小少爷,跑啊!跑!”
她至死也没舍得让她的小少爷摔上一下。
封如故双脚稳稳落地后,牙关紧咬,转头便逃。
嬷嬷逃跑的方向是后院,后院有一处大莲池,内蓄活水,与外连通。
为了防止小偷入内,那入水口纤细得很,只容孩童通行。
封如故来到池边,一头栽下塘中,一口气游至出口,从那个对他来说已经有些窄小的洞口奋力挣了出去。
爬出水池后,他精疲力尽地倒在地上,仰望天上高悬的一轮冷冷明月。
明明刚从水中爬出,他的喉咙里却都是鲜血的味道,叫他一阵阵犯着恶心。
封如故从地上缓缓爬起,不敢怠慢,转入竹林里蔽身,走出百十步,险些撞上在竹林里栖身的十几个灾民。
他马上趴在了地上,热汗混合着冰水从鼻凹流下,悄无声息地落入泥土。
这群灾民正在谈天,没有注意到封如故。
“听动静,打得真挺热闹的。”
“咋,想去搀一脚啊?”
“我要搀一脚,我不就跟他们进去了吗?我觉着,这事不大对。那米糠可是我见着阿大偷偷倒人家粥锅里去的。”
“那你倒是说啊。”
“说啥呀,阿大直嚷嚷起来,搞得大家都气冲冲的,我跳出来,不是找打吗。”
四周爆发出一阵哄笑:“说得好听哟,不就是给吓缩了卵子!”
封如故的肩膀剧烈颤抖起来,掌心死死抓起了一团湿泥。
“哎,阿大阿二他们带着咱们从关中走过来,一路上也帮了咱们不少,咱们不能吃了封家两碗饭,就跑去告官府不是?”
“屁,阿大阿二不过就是贪那点小便宜,瞧着大家都去夸封大善人了,自己的排面眼看着保不住了,又瞧人家宅邸气派,打算找个借口,抢了人家,吃几顿带荤的。”
“人家封家是好人家,这么做太丧阴德了。”
“反正咱们都受了灾了,大家要惨一样惨嘛。”
“这封家也是,人说财不露白,他们在自家门前摆粥棚开药铺的,这不惹人眼热嘛。这下惹祸上身,被人劫富济贫了,能怪谁呢。”
众人叽叽喳喳一阵,又去说将来的事了。
封如故悄悄爬着离开了竹林。
走出竹林,小封如故坐在地上,想了一会儿。
他把寝衣脱下,又用湿泥涂了半边脸颊,用水洗出斑斑驳驳的样子,把自己的寝衣脱下,挽在手里头,又从地上捡了块手掌大的石头,往墙上砸了两下,确认不是一磕就碎的粉石头,便往前方的人影晃动处跑去。
一个矮个子的疤脸守着封家庄园东南外角,见后头突然跑出了个光腚孩子,顿时警惕起来。
不过,没等他开口,封如故就擦了擦鼻子,骄傲又亲切地唤道:“哥!”
火把都被人带到里头去了,影影绰绰的,疤脸也看不清他的脸,诧道:“你谁?”
封如故不答,先亮出了那身**的衣服,邀功似的:“我杀了一个!从后头莲池里跑出来一个小子,跟我撞了个脸对脸,还想逃,我就……”
说着,他比了个砸西瓜的动作:“哐,给了他一石头,还扒了他的衣裳!”
疤脸摸摸下巴上的火烧疤。
这几天来新的灾民不少,来投靠阿大哥和阿二哥的起码十来号人,他也没留心,这群人里有没有这个半大小子。
他说:“行,干得不错。哎,你说的洞在哪儿?”
封如故一指水源处:“那儿!”
“带我去看看。”疤脸拍拍他的瘦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