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
路上有个骑黑马的矮个儿叔叔问她去哪,说可以载她一程。
秧宝上了马,没一会儿就睡着了,再醒来在一个黑乎乎的地窑里。
好黑,里面有很多跟她一样的小朋友,大家又冷又饿,有人哭,秧宝也张着嘴巴大哭,嚷着要爸爸妈妈。
地窑打开,长长的鞭子甩下,打在身上好疼!
“疼——”
颜东铮轻轻抱起女儿,指腹抹去她眼角浸出的泪:“秧宝,醒醒。”
沐卉跟着坐起,揉了揉眼:“做噩梦了?”
“应该是。没事,你睡吧。”颜东铮抱着秧宝坐在车前,拿起牛鞭轻甩了下,伸手从头顶揪片叶子,放在唇边,一首轻缓悠扬的乐声在林中响起。
吹的是佛经梵音。
秧宝的眉头慢慢松开。
画面一转,地窑打开,白天才见过的邢叔叔穿着警服跳了下来,他们被邢叔叔一个个托举出来,跟着他跑。
枪声响起,邢叔叔倒在她身后,血不停地从他胸口涌出,秧宝伸手去捂,可怎么也捂不住。
“快跑!”邢叔叔推她。
秧宝摔倒在地,泪啪啪的掉,往他身边爬道:“鸣叔叔……”
“娘的,七八个条子从东边摸过来了,绕鹰怎么办?”
“别留活口!”
“跑!听话,快跑——”邢纲拼着最后一口气,猛然又推了秧宝一把。
梦中,秧宝哭泣着爬起来,听话地朝前跑。
“砰——”
秧宝胸口一痛,浑身支棱了下,猛地从颜东铮怀里坐起,怔了瞬,“哇”的一声哭道:“邢叔叔、呜邢叔叔……”
“秧宝,”颜东铮抱着她步下牛车,拍着哄道,“秧宝不怕,爸爸在呢、爸爸在呢。”
“呜……邢叔叔死了,秧宝也死了……”
跟着跳下牛车的沐卉,听得一愣:“追着大黑马跑的邢叔叔?”
秧宝呜咽着连连点头。
沐卉跟颜东铮互视一眼,看向秧宝。
颜东铮一下一下抚过秧宝的后背,问:“秧宝知道邢叔叔怎么死的吗?”
秧宝点点自己的胸口,双目含泪:“砰!这里好多血,秧宝也是。”
沐卉瞬间怒了:“谁打的?”
秧宝想了想:“绕鹰。”
沐卉掏掏耳朵,以为自己听错了:“绕鹰?!那家伙现在不是在警局吗?还被我废了四肢。”
开枪,这辈子别想了。
手筋都给他废了。
颜东铮瞪她:“打人时让秧宝看到了?”
颜懿洋过来道:“没有,我捂着秧宝的眼呢。”
颜东铮还是觉得闺女是在学校吓着了,掏出帕子给她擦泪道:“秧宝不怕,绕鹰那坏蛋被警察叔叔关起来了,这一辈子他都跑不出来,打不着你和你邢叔叔。”
秧宝吸了吸鼻子:“真哒?”
“嗯。”
前面的牛车听到动静,纷纷停了下来,扬声询问怎么了。
沐卉上前跟人解释,孩子做噩梦了。
司务长差一点过来给秧宝叫魂。
经过青和街,沐卉去商店找张开济当服务员的爱人刘翠芳,问她要不要表。
100块钱,20张工业卷,一斤鸡蛋票,半斤肉票,沐卉把张倩的表卖给了她。
拿了钱和票,沐卉转头就拎了口大铁锅,一把菜刀,两个菜盆,四个小扁箩、两斤盐巴,一斤酱油、一斤醋和一斤鸡蛋。
完了,又给秧宝买了袋大白兔奶糖。
秧宝接过来就拆开了,爸爸一块、妈妈一块、大哥、二哥,司务长、二厨等挨个儿都有。
回到农场时间还早,司务长不急着做饭,沐卉便拿着小本本找他请教马头、马蹄、马尾这些怎么做好吃,肉又都哪些菜式。
记了满满五大页,沐卉本子一收,跟司务长借了炖菜的香叶、八角、茴香,又买了小南瓜、蕃茄、辣椒、白菜、葱、姜、五斤三级面粉和三斤蚕豆。
拎着东西到家,颜东铮已经把走前晾晒的被子、席子收回来铺好,将又睡着的秧宝放在床上。
和两个儿子一起把带回的书、画具、行李箱、菠萝蜜和王厨师送的水果搬进屋,并借来了土坯、稻草,担了黄土,正准备活泥垒灶。
垒灶,沐卉比较在行。
不过她垒的灶,颜东铮和颜懿洋都有些看不上,后面两人又做了翻修饰,看着才算免勉入眼。
灶要晾一晾再烧。
让沐卉在家守着秧宝,颜东铮带着两个儿子去西南坡开荒的坝子找连长买柴。
开荒砍下的树木、藤灌、杂草很多都已经晒干了,这些大多会被送去食堂,有知青自己开火的,自己砍的等晒干了便会砍砍担回家。
颜东铮张口说买柴,连长都不好意思收他钱,他把自己砍的抱了一担给颜东铮。
“你就这么把竟革带来了,也不怕出事?”连长帮他把柴捆好,道。
“上午不是带他去做检查了吗,几个专家都说恢复良好。不过保险起见,明天再带他过去抽血做一下化验。”
连长微微松了口气:“沐卉和秧宝回来了吗?”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