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努努嘴便往寝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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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九霄酉时出了趟门,再回来时,已是明月高悬,星子落地。
小院石桌上铺着一张骊国地图,借着月色,男人的指腹划过一条条图上的大路小道。
尹忠与秦义一左一右弯腰细看。
尹忠道:“那么大一笔现银,若想运回京都,走陆路过于冒险,可若是水路的话,抵京时要搬上码头,属实引人注目,不可能一点动静也没有。”
陆九霄瞥了眼图上的线路,尹忠说的不错,且无论是陆路还是水路,但凡抵京,都不可能无人察觉。
若不是在京都,也不在锦州,还能在哪?
正思忖时,一股浓郁的苦药味从廊道尽头飘来,陆九霄眉头一紧,并未抬头去看。
尹忠与秦义互望一眼,识趣地退远了些。
那厢,沈时葶捧着药缓缓而至。
“噔”一声,药盏被搁置在石桌上,她道:“世子,该用药了。”
陆九霄“嗯”了声,举起碗盏,一饮而尽。目光依旧落在地图上,眼都不抬道:“拿下去。”
“哦。”小姑娘眉心微皱,迟疑地看了眼边上一小叠蜜饯。
这个男人矫情得很,不喜苦味,有一回沈时葶忘了给他备蜜饯,被他晾了好一阵。
眼下他竟是一口蜜饯不用?着实让人生疑……
沈时葶捧着药盏,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陆九霄松开捏着地图页脚的指腹,用余光瞥了她一眼,胸口的气闷又上来了……
这图也看不得,茶也喝不下,不过少顷,他便起身回了屋。
角落的案台之上,一顶崭新的香炉袅袅生烟。是他熟悉的安神香。
沈时葶正阖上香炉盖,听闻动静,忙回过头,她道:“世子。”
陆九瞥了她一眼。
她走至他面前,问:“世子半个时辰前用了药,感觉如何?我今日稍稍改了药方,药效许是强了些,不知合不合适?”
陆九霄并无甚感觉,敷衍应了两句。
一提治病疗效,小姑娘便来了劲头。陆九霄褪了薄衫,走至梨木架子旁挂上,她也跟到了架子旁,陆九霄又走至桌边坐下,她亦是不舍不弃地跟了过去。
那张小嘴像是被拨开了暗扣。
一通阐述之后,小姑娘认真地点了点头道:“若是有头晕眼花的征兆,世子莫怕,是常见的,但若过于频繁的话,世子同我说一声,我减轻用量,许就无事了。”
陆九霄抿了口茶,皱眉道:“你烦不烦?”
“……”沈时葶闭了嘴。
男人不虞道:“没事改什么药方?药效如此强,欲速则不达不知吗,若给我吃出个好歹来,你赔得起么你?”
小姑娘被他说得一懵。
说罢,他眯了眯眼,一字一顿道:“沈时葶,你是不是想早些治愈,好早日走?”
眼前的人仰头,那双明亮的杏眼皆是疑惑,“世子……不想早日好么?”
陆九霄微顿,被她问得一时愣住。
“咳咳咳咳咳咳——”
陆九霄喉间一痒,撑着桌几,捂唇咳得面色发青。
话题一时打住,沈时葶忙拍着他的背,给他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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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沉沉,二人各拥半边被褥而卧。
今日实在折腾,沈时葶沾枕便沉沉睡去。
陆九霄侧头望着一夜星子,眉心微拧。耳边是一阵细弱的呼吸声,一深一浅,一呼一吸……
这座宅子并非只有一间屋子,她本也不应该躺在此处。
至于缘由……
男人偏头看了面色沉静的小姑娘一眼,瞧她乌发之下,白白嫩嫩的耳垂,忍不住伸手拨了一下。
陆九霄长臂一伸,将人揽到身前。而那具小身子便自发弓起,整个偎了进来。
他鼻尖碰到她的脖颈间,鼻息中尽是淡淡的香气,不同于花想楼的脂粉味,是仅属于女儿家的那种气味。
陆九霄不得不承认,这气味闻着令人上瘾。
且那嫩嫩软软的腰肢,实在好搂。
倏地,小姑娘唇瓣轻启,喃喃了几声。
陆九霄眉梢微挑,侧耳去听——
“不要,不要……”
沈时葶眉头紧蹙,额间沁出了汗。
他正要抬手擦去,便听她道:“周官爷……”
陆九霄嘴角一僵,目光从平静到凛然,约莫只用了一息的功夫。
那只搭在小姑娘腰间的手忍不住发了力,且是毫不留情的那种。
即便是在梦里,沈时葶也被疼醒了。
她轻轻“嘶”了一声,睁开眼时,眼底尽是茫然。
陆九霄侧撑起身子,那张阎王脸在夜里一摆,一字一句道:“沈时葶。”
“你给我再喊一遍。”
口吻犹如寒冬凛风,风中携的不是雨雪,而是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