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容钰珩想好怎么面对何昼,容琮彦的一通电话就打破了他平静无波的拍摄。
容钰珩接到电话时,正好是晚上拍摄结束。天色已经有些麻黑了,周围的人相看不清晰,剧组收拾摄像设备的人员在四周来来回回,反光伞被“吱拉”一声搬到旁边,夹杂着剧组人员的交谈。
剧组这边的信号不太好,容琮彦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还有些断断续续,气息不匀。
“小珩,回来一趟,爸送医院了。”
有一瞬间,容钰珩只觉得周围的声音都在离他远去。
他听到容琮彦报了个地址、又说了几句昏倒什么的,等对面挂了电话,他依旧有些神情恍惚。
向施秋报备、跟千辛磊请假、订最近一趟夜航的机票……容钰珩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把这些事办完的,好像都是顺从本能去做。他脑子里全是容琮彦说的那句“爸送医院了”。
办完这些,容钰珩正要坐上出租车,手腕突然被一把扣住。
他回过头,就看见夜色中的温择琤紧紧抿着嘴唇,脸庞的轮廓显得有些刚毅,眼神却是柔软的。
“容容。”温择琤叫了他一声,伸手将人拉到怀里狠狠抱了一下,“你…有事可以打电话给我。”
温择琤的胸膛温热紧实,容钰珩埋在他怀里,听出了后者话中的意思。他鼻头一酸,恍惚混乱的心绪瞬间安定了许多。
温择琤没说“你还有我”。他其实完全可以趁机彰显自己的存在感,进驻容钰珩的世界,但他觉得这样说会显得容钰珩好像已经失去了什么。
所以温择琤只说了句“你可以打电话给我”。他把自己放在了一个容钰珩回头就可以看到的位置,安定地、静默地守护着。
容钰珩回抱了他一下,“我知道了。”
因为还要赶时间,两人只抱了半分钟,温择琤就松开他,目送他上了出租车。
“落地给我发个消息。”
容钰珩点点头,车窗一升,红色的汽车尾灯就在夜色中划出两道亮线,朝着远方迅速驶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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航班是凌晨2:40起飞,落地是早上五点多。容钰珩下了飞机,叫了辆车便直奔医院。
容琮彦在电话里只说了个大概,加上容钰珩当时脑子里一片混乱,所以他到现在也不清楚容天慎的具体情况。
因为不清楚,所以畏惧。
医院的大厅铺了白瓷砖地,踏在上面会有“嗒、嗒”的脚步声响。电梯的楼层数一个个往上跳,很快停在了5楼的位置。
容钰珩出了电梯,按照容琮彦给的房门号一路找过去,转过一个拐角,就看见容琮彦坐在病房门口,脸色有些疲惫。
“哥——”容钰珩叫了他一声,急匆匆地跑过去,“爸呢?”
“情况稳定下来了。”容琮彦一手按在容钰珩的肩上,安抚着他的情绪,“昏迷了一会儿,但不算太严重,现在在里面睡着。”
容钰珩问,“医生怎么说?”
容琮彦说,“人上了年纪,身体机能就会下降。医生说爸应该是脑供血不足,一下没缓过劲儿来,还好发现得及时,这会儿已经没问题了。”
容钰珩闻言稍稍松了口气。
他靠在冰冷的墙面上。先前他的心情一直很焦灼,等这会儿平复下来,才发现自己的腿一直在打着轻颤。
容钰珩冷静下来后,大脑也重新开始运转了,“怎么会脑供血不足?”
容琮彦闻言,表情顿时有些小尴尬。
容钰珩,“?”
容琮彦沉吟片刻,缓缓说道,“爸最近在读史书……”
容钰珩拧眉,“我书读得少,你别唬我。读史书也能读得脑供血不足?”
容琮彦继续展开阐述,“史书里有个廉颇的故事不知道你清不清楚。”
容钰珩,“负荆请罪?”
容琮彦,“不是,是那句‘廉颇老矣,尚能饭否’的典故。”
容钰珩就细细回想了一下……这典故似乎说的是廉颇被免职后,为了表示自己还能任用,就一顿饭吃一斗米十斤肉。后来使者回报赵王说,廉颇一顿饭跑了好几趟厕所,赵王便认为廉颇是老了。
容钰珩回想起来后,依旧找不出二者间的逻辑关联。他甚至对自己的知识储备产生了一丝丝怀疑——莫不是自己记错典故了?
思索无果后,他不懂就问,“这和爸晕倒有什么关系?”
容琮彦别开眼神,目光落向走廊尽头不具名的地方,“……爸也想验证自己老了没有,就一顿吃了一海碗米饭和几斤肉。”
容钰珩简直匪夷所思,“他是被撑晕的!?”
“没有。”容琮彦尽量组织着措辞,让整个故事听上去不那么荒谬,“他和廉颇一样跑了很多趟厕所,最后因为蹲坑蹲得过久,起身太猛晕倒了。”
“…………”
容钰珩感觉自己回来这趟,终究是错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