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次踏上圣塔芭芭拉的海滩之时,苏韵忽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距离当年和渣兰不打不相识的旧时不过十年,但许多东西早已经是物是人非,特别是“人”从幼年到成年的变化之大,总会让人为时光的变幻而唏嘘感叹。
“不过话说回来,你是怎么和他混到一块的?”苏韵小声地凑到伯恩耳边问。
“之前德龙先生说支持我接《道林·格雷》,所以他这次是特地带我过来,找上一个出演过‘道林·格雷’的人……”说起这个时,伯恩的脸色还是有点不好:上一任“道林·格雷”的演员,就是之前辱骂过他、还让他卷入谣言风波的赫尔穆特·贝格。
相比伯恩的复杂心情,渣兰都是一脸的喜色:同样作为大导演维斯康蒂的宠儿,他和贝格那是多年的死对头了。
特别是前些年在维斯康蒂的葬礼上,贝格那个家伙特意跑过来在他面前以“未亡人”自称——要不是旁边的人拉住了他,看他不再揍这家伙一次!
说真的,他还真的没几个心思去帮助伯恩:可以说,除了苏韵这个他十分欣赏但又时不时被她气得牙痒的小坏蛋,后辈之中他都还没看得上过谁。
这次之所以会帮助伯恩的原因,纯粹就是典型的“死对头的心里觉得不舒服,那我的心里就觉得很舒服”的蔫坏心理。
苏韵大致上明白渣兰这个借伯恩打击贝格的心思,但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却也是真的扑朔迷离难以辨明。
“贝格那家伙最近就在这里度假,我们从这边走。”渣兰看了看地址,带着两人走到了一处海滩边的小木屋外。
直到开门见到赫尔穆特·贝格本人的那一刻,苏韵这才明白到,为什么伯恩会这么“怕”他。
本以为渣兰已经是能将“邪魅”二字写到脸上的人,没想到原来还真的是万事万物都需要衬托和对比——和天然一派阴暗诡魅气息甚至号称戏里戏外都是“堕天使”的贝格对比起来,渣兰那模样简直纯良像只小白鸽……
“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贝格看了一眼门口的三个人,出口就是一句F字头,“别告诉我你他妈的只是来和我打招呼的。”
苏韵暗自抹了一下汗:虽然渣兰、贝格以及伯恩三个人都是底层出身,甚至年轻时还都当过小混混,但明显渣兰和伯恩都在镁光灯的追逐下逐渐变得圆滑收敛了;唯独是贝格这个看起来就很不良的妖孽,依然保持着那嚣张飞扬不顾形象的态度。
“我今天过来,不是来和你吵架的。”渣兰自顾自地顶着贝格不欢迎的眼神走进小木屋里,挑了个光线好的位置直接坐下,“你应该也听说了吧,又有导演想要拍《道林·格雷》了。”
“那又怎么样?”贝格一脸嫌弃地示意伯恩也进去,随后在看到苏韵时,脸色才好了些,语气有些僵硬地和她打了个招呼。
“他们想找安德森主演,可是安德森似乎因为你之前带给他的阴影,有些抗拒这个邀约。”渣兰侧了侧身,慢条斯理地说。
“这又算是什么事?你就因为这个,特意过来找我?”贝格露出了一个嘲讽的微笑,“别告诉我,你现在成为喜欢提携后辈的慈祥长辈了。”
“如果对象是你的话,我也不是不能做如卢奇诺一样的事情——毕竟安德森当年也是因为卢奇诺,才会踏入这个圈子的,不是么?”卢奇诺是维斯康蒂的名字,作为维斯康蒂手把手带出来的人,渣兰的称呼自然也是更亲昵的名字而不是姓氏。
比起静静站在一旁的伯恩,渣兰向来就不是省油的灯。
“然而安德森这个白眼狼,他诋毁了卢奇诺!”贝格冷冷地瞟了不知所措的伯恩一眼,这才是将火力对准过去,“卢奇诺对你那么好,你为什么要抹黑他!”
“我没有!我只是说了实话!”回忆起从前那些被人当作餐盘里的蛋糕觊觎的不堪旧事,至今都难以忘怀这段阴影的伯恩喊叫出声。
“冷静点,这又不是算旧账的时候。”渣兰这次反倒是成了拉架的那个,一边按住贝格一边示意苏韵拉住伯恩,“也许作为旁观者的人,看得更清楚——说实话,安德森当年只是一个未成年的瑞典小男孩,他无端被带到那样的场合,确实也是会出现害怕以及不安的心理阴影。”
“但他这样直白地和媒体说这些事,也的确是损害了许多人的名声。”当年维斯康蒂为了造势顺着媒体的苗头把伯恩推上第一美少年的位置,自然也是料到了后面那些随之而来的目光。
但大概维斯康蒂认为,和渣兰、贝格那样出身和性格都差不多的伯恩,也是能承受得住圈子里的复杂的——却没想到,伯恩比起前面那两个混乱邪恶阵营的,更偏向端正安静那一挂。
他受不了一夜成名的巨大压力,也接受不了圈子里的复杂汹涌,最后被迫跑到了东瀛“避难”。
当然了,维斯康蒂从来不缺好的演员,少了伯恩一个也不算什么事,只是伯恩那种有什么话就直说的性子,在媒体面前不懂修饰的直言给他惹了点小麻烦。
不过,到了维斯康蒂和渣兰这个级别的,这点小麻烦算不得什么,甚至都不需要出手理会就可任其随着时间自行消散——偏偏对维斯康蒂爱得无比深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