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河间王妃更加专注。
“能忍受我这样教导阿萱,却一声不吭, 可见他忍耐的性子。”太夫人缓缓地说道, “他自己也很清楚, 若是柳氏回来, 就柳氏那点心机眼界, 阿萱就得叫她给养废了。如今柳氏摸不着阿萱的手指头,他看准了我绝不会叫阿萱在这样荒唐下去,因此一定会叫人教导阿萱。这么多日子, 阿萱也算是改好了些,至少走起路来是个大家闺秀, 不是婀娜蹁跹的样子……”
她目光有些复杂地说道,“我曾想,若是他愿意, 日后倒是可以给他寻一门好亲事。”
“母亲,我只担心这样聪明隐忍的庶子, 日后恐怕成了祸患。”
不怕庶子有能耐, 就怕庶子含着怨恨有能耐。
太夫人这样对着柳氏母女动手,又抢了韩誉本以为到手的爵位, 河间王妃只恐庶子日后忤逆。
“他不是这样的人。越明白道理的, 就越该明白我这么做都是为了谁。且……”太夫人顿了顿,见不远处阿菀和萧秀正坐在一块儿说些傻话,压低了声音在长女的耳边轻声说道, “那一日阿菀一个人去找你二嫂, 正遇到他。当时阿菀的身边左右都没有丫鬟服侍, 可是阿誉也没有欺负伤害阿菀,反而抱了阿菀往你二嫂的院子去了。只这一条儿,我就知道,这孩子与他母亲是不一样的。”
“阿菀一个人?母亲又如何知道?”
“说是阿菀一个,不过是不叫阿菀看见有人跟着她而已。就算这府里再太平,我又岂能叫阿菀一个人没有人看着守着就在府中走动。”
太夫人平静地说道,“这孩子喜欢玩儿,我就陪着她一块儿玩儿,左右阿菀开心就好。”胖团子以为自己特别机灵,竟然能避开丫鬟姐姐们的耳目自己溜达出院子,其实这些都在太夫人的眼里。
她知道阿菀无忧无虑的性子,因此只叫丫鬟跟得远远儿的看着阿菀,别人都看不见有人跟着,自然就是阿菀一个人了。
不然,就凭这么只胖嘟嘟的团子,还能自己就避开丫鬟们跑出去?
当丫鬟姐姐们吃干饭的啊?
太夫人满眼的宠溺,河间王妃听了,不由也失笑起来。
“阿菀这孩子,恐怕如今还没明白过来。”
“她在地上滚的时候,丫鬟们都吓坏了。”太夫人唯恐胖团子听到这些羞愤自尽什么的,毕竟,人家是白莲花来的,什么在地上滚……哪里有这样的莲花儿呢?
警惕地看了一眼已经扑到萧堂的怀里,抓着萧堂的衣襟左拥右抱决不翻掉任何一艘船的美滋滋的团子,太夫人继续说道,“丫鬟们都想去‘偶遇’了,谁知道就撞见了阿誉和阿萱。虽然没有听见他们说什么,不过阿萱哭着跑了,恐怕是阿誉对阿萱没有好脸色。他这么铁石心肠的人,遇见了咱们阿菀……”
太夫人更加得意洋洋了,对河间王妃笑着说道,“你懂的。”
河间王妃默默地看着打从胖团子回家之后,越发年轻活泼起来的这老太太。
“你懂的”这种话,早前她就见胖团子挤眉弄眼地对人说过。
“若是当真如此,倒是咱们韩国公府的幸事。”
韩誉既然不是个忤逆的逆子,那河间王妃自然放心,且听太夫人的意思,韩誉对阿菀颇为照顾,这已经是河间王妃的意外之喜。
当然,河间王妃也没傻缺到圣母得叫韩誉再去喜欢一下嫡出的弟弟,往后给长生当牛做马……没跟嫡子反目的庶子就是好庶子了,兄友弟恭什么的还是先放放。她想到韩誉对长生虽然从不提及,然而也似乎并没有什么怨恨,不由想到了宫中。
“见了阿誉,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宫里了。”
“皇长子又闹事了?”
“哪里有不生事的时候。倒是太子叫我刮目相看,从不与皇长子冲突,若是小小的冒犯便一笑而过。若是不能忍耐的,也必然有理有据,拿出法度礼仪来斥责。虽然说太子年纪比皇长子小,只是叫我说,却比皇长子稳重。”
皇帝立了太子,自然是皇后嫡出的皇三子做了太子,只是二皇子也就算了,不占长不占嫡,从未敢觊觎皇位。可身为长子的皇长子自然心中十分不满,觉得应该长幼有序。如今宫中十分热闹,偏偏皇长子并不是个能忍耐的人。
他摆明了不服太子,皇帝就算恼火,难道还能杀了自己的儿子?
“阿韦的事,你可知道是什么缘故?”
“还不是皇长子笑话阿韦……”河间王妃揉了揉眉心才缓缓地说道,“话里话外都是妹妹在庆王府不得庆王喜欢,庆王不是又纳妾了么……皇长子就笑了阿韦亲娘不中用,连爵位都争不过自己的哥哥。阿韦那性子哪里能忍得住,跳起来抬手就给了皇长子一记封眼锤,两个人这才在宫里打起来。”
河间王妃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就不如刚刚那样谈论韩誉时刻意放低,因此阿菀虽然躲在萧堂的怀里去试探大表哥的心尖尖儿上是不是只有自己一个,抖了抖耳朵,竟然隐隐地听见了几分。
萧韦也听见了,嘴角抽搐了一下。
萧堂却垂头看着萧韦冷哼了一声。
萧韦怕这个大哥比怕亲爹还厉害,抖了抖肩膀,做认罪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