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气,也会失望。
小皇帝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开始思考一个问题。
他是皇帝,为什么要受制于人?
就这么想着想着,过去的老师好像死了,他开始与老师虚与委蛇。
小皇帝的沉默,被那位表姐打断。
表姐身后跟着一连串士兵打扮的丫鬟,桌上摆满了丰盛的菜肴。
“民女不知太师夫人的喜好,只做了些擅长的,还请太师夫人赏脸品尝。”
表姐躬身请小皇帝和央央入座。
自己站在一侧,拿着筷子布菜。
“等等。”
小皇帝忽然按住了表姐夹菜的手。
“表姐,朕忽然想到御膳房好像还藏了一壶好酒,你去拿来。”
然后回头对央央说道:“天气冷,师娘喝两口酒可无妨?”
央央微微一笑:“陛下决定就是。”
表姐犹豫良久,放下了筷子躬身离去。
小皇帝忽地站起身,“我头疼,想去睡了,师娘您回去吧。”
央央恰到好处流露出不解。
“来人,送夫人出宫。”
大太监进来躬了躬身:“夫人请。”
央央起身。
“陛下若是头疼,别自己忍着,宣太医好好瞧瞧,陛下年轻,保重身体才是。”
小皇帝吸了吸鼻子。
“我知道……”
“师娘。”
小皇帝忽地说道:“您和老师早点有个孩子吧,说不定,朕就不孤独了。”
央央笑了笑。
“陛下既然都说了,那臣妇回去会告诉夫君的。”
她大大方方。
小皇帝倒是赧然了,挥了挥手。
央央离去时,遇上了那取了酒来的表姐。
表姐静静看着央央的轿子离去,屈了屈膝,不见任何波澜。
离宫回到裴家后,央央开始犯困。
一天十二个时辰,央央能睡五六个时辰。
裴府夫人高兴坏了,赶紧请了大夫来给瞧瞧,是不是有喜了。
裴宣也乐得找不到北,守在那儿等大夫的好消息。
“太师……”
那大夫是御医院退下来的老大夫了,花白头发胡子,一脸褶子。老大夫给央央号完脉,看裴宣的时候,嘴唇都哆嗦了。
“夫人不是有喜……是……是中毒。”
央央中毒了。
中了一种很难解的毒。她一天大半时间都在沉睡,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
小皇帝亲自登门过。
小皇帝看见央央的症状,怒不可遏,气急败坏的模样,像是一个失去庇护的幼兽。
朝野上下都知道,太师夫人出事了,小皇帝怒了,裴太师疯了。
裴宣手握军队,开始疯狂清查,他谁都不怕,第一把刀就对向了皇帝的外家。
所有人都在等小皇帝发难,裴太师逾越了,这可是天赐的好时机!
可是小皇帝不但没有阻拦裴宣,甚至给裴宣了最大的权利,一路放任他查,不但如此,小皇帝还亲自查了宫中,揪出来了一切和太师夫人有关的人,杀无赦。
裴宣疯了不要紧,小皇帝也跟着发疯,朝野上下无人可阻,无人可拦。同样,也人人自危,各家都拼命求神拜佛,让太师夫人早点好吧。
那两个发疯发怒的男人,可是天下最有权的人,轻而易举能毁了着大好山河!
朝野上下都开始掀起了一股找神医的风潮,到处去找神医,找神药,找到了就一股脑送到裴府,眼巴巴求着太师夫人早点安康。
裴宣抱着央央一声一声喊她,给她说,清除了多少多少人,背后动手的势力已经开始乱了,说很快就能报仇了,最后抱着央央,轻声问:“别离开我,好不好?”
央央有时候是睡着的,有时候能清醒。
她好困。
清醒的时候,央央躺在裴宣的怀里陪他晒太阳。
“夫君,”央央把玩着裴宣的手,懒洋洋道,“我好像没有给你送过什么东西,这可不行。我可不能让你不记得我……”
“我脖子上的铃铛,跟了我一辈子,是我最喜欢,也最能代表我的存在了,”央央声音细细地,“我把它给你,让它陪着你,你别难过好不好,裴宣哥哥?”
裴宣抱紧了央央,头埋在她肩膀一声不吭。不多久,央央的肩膀有些湿意。
“裴宣哥哥,你要不要摘了我的铃铛,说不定摘了铃铛我就好了呢?”
央央有些不忍,可是想到了铃铛,还是抱着裴宣的脖子,轻声哄着他。
裴宣良久,抬起了头。
他眼圈有点红。
怀里的人儿柔弱,像是一阵风就能吹走。
她脖子上的铃铛已经很久没有响过了,就像她这个人,很久没有鲜活的气息了。
“好。”
裴宣闭了闭眼,又睁开。
如果是她希望的,那他就做。
不管是什么,只要是她想的……
裴宣颤抖的手落在央央的脖颈,缓慢解开了她脖子上的铃铛。
‘叮铃’~
铃铛轻响。
裴宣把铃铛缠在手里,轻轻拨动央央的发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