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只以为她吓坏了, 摆摆手挥退宫人,走到她身边,揽住她的肩, 低声道:“莫怕,已经平安回宫了。不就是个刺客吗,朕见识过的刺客多了——阿姐还碰到过两回呢。”
“哄姑娘非拿我做筏子?”娜仁啼笑皆非地瞪着他, 又看看清梨,见她脸色好难看, 手上紧紧攥着丝帕, 仅从娜仁这边看,仿佛关节都在用力,纤细粉白的手指褪去血色,青青白白的, 想也知道用了多大的利器。
娜仁微微拧眉,走过去倾身问:“怎么了?不过是刺客, 不至于把你吓成这样吧?”
“……我们到酒楼时已被刺客埋伏, 可见……”清梨仿佛难以启齿, 康熙沉着脸接道:“那些刺客,定然知道朕的行踪。”
那确实是有点吓人的。
不过娜仁觉得,单单这一点,不至于让清梨惶恐惧怕成这个模样, 其中定然还有别的是非, 但见她不愿多说,便没细问, 只道:“既然你们都没事儿, 我也放心了, 这就去给老祖宗和太后赴命。……我说这几年刺客怎么如此张狂?”
康熙眉头紧皱, “一群不要命的乱臣贼子!”
清梨紧紧抿着唇,原本红润艳丽如含朱丹般的唇迅速失了血色,一双眼微微垂着,显露出几分憔悴来。
娜仁见她这模样,心中存疑,仔细打量两眼,最后还是怕太皇太后不放心,先出了乾清宫,往慈宁宫去了。
这里要多说一点的是,去年十一月,乾清宫修缮功成,康熙已经正式搬过来居住,乾清宫替代了清宁宫,再度成为紫禁城政治权利的中心。
从乾清宫往慈宁宫去路程不远,娜仁没传步撵,带着宫人步行步履如风,反而快些。
慈宁宫里,太皇太后还算镇定,听了娜仁的消息,放下心时微微松了口气,旋即眉头紧皱,“那刺客,是如何知道皇帝的行踪的?”
娜仁倒没什么怕的,历史上康熙多能活啊,一看就不是能被刺客整死的。当下诚实地摇了摇头,表示,“我如果知道,应该去卖情报。”
“死妮子,一天到晚净嘴贫了!”太皇太后横她一眼,笑骂道。太后拄着下巴听她们说话,知道康熙没事儿,放下心来,嘴里忍不住跟着娜仁口花花,“唉娜仁你说,你若是卖情报去,我可做什么呢?就如话本子里那样,与你做个护法如何?”
“娘娘,那我就全靠您罩着了。”娜仁故作感动,倚在她怀里,一副娇柔虚弱不能自理的模样。
太后嘻嘻而笑,轻抚着娜仁的手,啧啧道:“嫩呐——”
太皇太后太阳穴直蹦,瞪了她们一眼,“都正经点!说正事呢!”
“正是有您和皇帝,再不济还有皇后呢,我们娘俩什么关系?”太后无辜地眨巴眨巴眼睛,得到娜仁赞同的目光,当即更为得意,挺胸抬头地,将下巴高高昂起。
太皇太后不忍直视,侧过头去吩咐:“告诉皇帝……罢了,就看他自己能做到什么地步吧。苏麻喇,你再叫人悄悄地查,皇帝身边那些侍卫、太监有没有哪一个有问题的。若是皇帝查不出来,你就知会我一声,皇帝查出来了,就不必告诉我了。”
“唉。”苏麻喇恭敬地答应一声,面色也有几分沉重。
娜仁与太后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叹了口气,长长地“唉”了一声。
太皇太后正沉思着,闻声斜她们一眼,一边揉着眉心一边骂道:“闭嘴!”
太后与娜仁再度对视,同时撇嘴。
而后许多天里,宫中的气氛都沉闷闷的,康熙身边的侍卫、太监们都被查了个底朝天,最多是点无关痛痒的受贿问题,这几乎都是摆在明面上的,也不算什么罪过。
更有甚者,康熙还和梁九功、其勒莫格几个分过赃,他手里紧了,这也不妨是个‘劫富济贫’的路子。劫家财万贯官员之富,济他这个做皇帝的贫。
好歹赚点零花钱嘛,有什么不方便从内帑动钱的事儿,手里还能有几个周转。
不过这一回,正经查了,查来查去,却都是这些无关痛痒的小事,康熙便有些恼了。
而后宫内守门的侍卫、清梨身边的人均被彻查了一番,也没个结果。
再然后,皇后雷厉风行地封了许多人的口,宫中再也听不到那件事的半点风声,但谁心里都存着几分疑惑,娜仁思来想去好些日子,总觉得清梨那日的表现不大对劲。
但要真说起来,也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闺阁千金,遇到刺客吓坏了也是有的。
娜仁心里存着个小口子,对着清梨几次三番欲言又止,到底没问出口来。
清梨仿佛知道她在疑惑什么,短短一个月不到的时间,她整个人几乎瘦脱一大圈,下巴尖尖的,一双水光盈盈的眸子望着娜仁,又仿佛透过娜仁,怀念着江南的烟雨朦胧、青山黛瓦。良久,方哑声道:“我、也不知自己究竟在伤心什么。”
罢了,谁还没两件伤心事呢?
娜仁决定不再追问,完全不知道,就是这个决定,导致她‘险些’错失内宫八卦娱乐第一人的交椅。
不过那群刺客也不是个有本事的,康熙九年用尽全力搞了这一回事,差点被九门提督把老窝端了,而后几年中,京城风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