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记得了。”阿狼干脆利索地回道。
方楚楚凑过来:“阿狼的脑袋受伤了,把自己给撞傻了,什么都忘了,你问也白问。”
方战狐疑地打量着阿狼。
阿狼神色平静、目光清朗、直视着方战:“姑娘救了我的命,我非忘恩负义之辈,自会尽我本分,报答姑娘。”
方楚楚过去用小鞭子戳着阿狼,数落他刚才惹事生非。阿狼的个子很高,方楚楚又格外娇小玲珑,她抬着头、仰着脸在那里唠唠叨叨的。
阿狼微微地低了头,安安静静地听着,耐心十足。
方战看了又看,总觉得有似乎哪里怪怪的,但他又捉摸不到那个点,琢磨了半天,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摇头算了。
——————————
翌日,日光破晓,从东而来,照耀着北山大营,天气十分晴朗,营地里也开始热闹了起来。
校场的正中间搭起了一座宽大的擂台,旁边立着一根高柱,上面挂着两匹素色棉布和一吊钱,那就是今天的彩头了。士兵们聚集到了擂台下面,兴高采烈地议论着。
光着膀子的大汉在台边敲响了擂鼓,越来越急促,隆隆的鼓声传遍了整个军营,令那些年轻的士兵热血沸腾了起来。
马上就有人爬上了擂台。
这场比武也没什么太多规矩,方战怕这群人下手没有分寸,命令不许动用兵器,只看拳脚工夫,谁能在擂台上挺到最后,谁就是胜者,能得到那两匹布和一吊钱的彩头。
前头大家都在观望着,上去的不过是些三脚猫,不断有人被扔下台、接着有人爬上去,越到后头越激烈了,士兵们开始兴奋了起来,台上拳来腿往、台下大声呼喝,就像沸开了一锅粥。
太阳升得老高了,方楚楚睡得饱饱的才施施然过来,阿狼跟在她身后。
郑朝义见了楚楚,把旁边的人都推开了,殷勤地给她腾出位置来:“楚楚,来,这边看得清楚。”
那位置就在擂台正前方,视野绝佳,可以清楚地看到台上激烈的打斗。
方战就高坐在擂台旁边的棚子里。
不过方楚楚什么都没注意到,她一过来,目光就被柱子上挂的那两匹布和一吊钱给吸引住了。
她用火热的目光看了很久,哀怨地道:“那是我家的东西。”
她忽然想起了什么,扭头看着阿狼,眼睛亮晶晶的:“阿狼,你说过你会打架是不是?”
“是。”阿狼不假思索地答道。
一个打擂者刚刚被打了下来,胜利者正得意洋洋地在台上叫道:“还有谁?上来,和我过两招。”
方楚楚咬了咬手指,幽幽地道:“我家的东西,好想拿回来啊……”
郑朝义听见了,拍着胸脯道:“这有何难,楚楚,你等着,我去给你取回来。”
他存心要在方楚楚面前表现一下,当下一纵身,跃上了擂台。
郑朝义还没站稳,旁边人影一闪,有个人几乎和他同时跃上了擂台。
那却是阿狼。
郑朝义皱起了眉头,不客气地道:“喂,你上来做什么?这里不是你这种下等人胡闹的地方,还不快点下去。”
阿狼面无表情:“姑娘说那是我们家的东西,要拿回来。”
什么“我们家”,郑朝义要酸死了,怒道:“楚楚的东西,自有我替她去取,你一个奴隶,也想在这里出风头,简直荒唐。”
下面已经有人叫嚷开了:“喂、喂,上面那个大个子,不是我们北山大营的人,没资格上台,那是谁啊?快下来!”
方楚楚不服气了,大声叫道:“阿狼是我们方家的人,怎么没资格了?方校尉,你说,他有没资格?”
方战摸了摸鼻子,装死不作声。
众人听见方楚楚的声音,都嘻嘻哈哈地笑了起来:“好、好,姑娘说行就是行,那就打一场看看呗。”
不过负责裁判的书吏却不乐意了:“那也不成啊,一个一个上,你们两个一起上来是怎么回事,自己说,谁先下去?”
郑朝义怒视阿狼:“你,下去。”
方才的擂台胜者不耐烦了:“你们两个,快点、快点,别磨磨蹭蹭。”
“不磨蹭,很快。”阿狼如是回道。
他踏步向前,出手如电,扣住了前头胜者的双臂,手腕一翻,一下就将那人举了起来,一抖手,摔了出去。
“砰”的一声,台下一片尘土扬起,方才还趾高气昂的胜者被扔了下来。
这一切,不过是在须臾之间,阿狼的动作实在太快,莫说旁人几乎没有看清楚,就连趴在台下那个人自己也晕乎乎的,不晓得怎么就下来了,他呸呸地吐了两口沙子出来,哀叫了起来:“怎么回事,哎呦,谁,快来扶我一把,我的腰快断了。”
郑朝义反应算是快的,当即大喝一声,朝阿狼冲了过去。
郑刺史对这个儿子也是寄予了厚望,自小就延请名师教他武艺,不是郑朝义自夸,他的身手在北山大营也是数得上的,他对自己很有自信。
他已经冲到了阿狼的面前,那么近的距离,他甚至看清了阿狼的眼神。
冰冷而倨傲,那本不是一个奴隶应该有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