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孟喜揉揉眼,又搓了搓脸,多出来的男孩个子不高,小脸蛋比以前白很多,但依然是眉清目秀,眼睫毛又长又浓密,鼻子高挺,还有一头标志性的小卷发,不是二蛋又是谁?
准确来说,是长大了一丢丢的二蛋,身高居然都快赶上自家这四个了。要知道他去年可是比他们矮呢,这一年卫东几个像是吃饱了饲料的小猪仔,身高窜窜窜的。
这孩子天生自然卷,以前在村里为了不招人眼,他妈妈都是直接给他剃光头或者只留短短的发茬子。但卫孟喜见过稍微长一点的样子,不会忘记。
单眼皮,狭长眼,卷发,当时还说他长大肯定是个很有特色的帅哥。
“二蛋?”
“卫阿姨。”小子腼腆的笑笑。
她原以为,自从去年那一别,她将很多年,或许是终生不会再见得到他们。
走的时候很匆忙,几乎是逃命一般的速度,但事后想想又后悔,后悔当初为什么不问他们一声,要不要跟她一起走,虽然碍于介绍信户口工作啥的,不一定现实,但没问,就是她的疏忽。
她就这么失去了自己重生以后交到的第一个朋友,她也曾沮丧过。
“快看,妈妈吓傻了,我一开始也以为做梦呢。”卫东哈哈大笑,他刚回来看见多出来的小孩,只觉着熟悉又陌生,他挠挠头。
倒是根宝还记得,自己在他们家吃过鱼,那大概是世界上最美味的鱼,想忘也忘不了。
卫孟喜一把抱起孩子,说话都打颤,“小家伙你咋来了,你妈妈呢?”
二蛋高兴得脸都红了,本来就腼腆,此时更像个小姑娘,他指指门口,“妈妈。”
柳迎春和一个中等个头,皮肤黝黑但十分壮实的男人站在一起,正看着卫孟喜笑。
一年没见,柳迎春好像长了点肉,头发剪短,穿着一身崭新的解放装,以前那种心如死灰的感觉没了,取而代之的是生机和幸福,眼尾虽然有皱纹,但面色红润,看着挺符合她的年纪。
柳迎春是1954年生人,虽然跟陆广全同班,但年纪比陆广全大两岁,今年刚二十七,正是一个女同志最漂亮的年纪。以前一直低着头沉默寡言,大家好像都习惯了叫她“二蛋妈”,不知道她的本名和年纪,此时整个人真的是焕然一新!
“二蛋快下来,别累着你卫阿姨。”
卫孟喜一把拉住柳迎春的手,先是互相打量,从头到脚。
“你胖了。”
“你胖了。”
俩人异口同声,可不是都长肉了吗?
柳迎春笑,捏了捏卫孟喜的胳膊,“你先说。”
那卫孟喜可就不客气了,埋怨道:“你咋才来,也不提前说一声,这大半年我给你写过信,你咋也不回我?”
自从去年刚到矿区收到一封她的主动来信,卫孟喜跟她的联系就断了。
“对不住,我去上学了,忘记把新地址告诉你,就……”柳迎春不好意思的笑笑。
去年,菜花沟传过一段时间她的坏话,就说她不自量力,小小的初中毕业生也敢参加高考啥的,当时卫孟喜还鼓励她不要被流言影响,反正自己的人生自己做主,能考上是天大的好事,考不上也不枉努力过。
话是这么说,但她也没想到她真能考上!客观来说,她都初中毕业很多年了,文.革前就没考上高中,重新恢复高考能跨级跳,考上大学的几率也不大。
“考上哪个学校?”
“书城医专。”
卫孟喜想起来,她是说过曾经想学医的话,“恭喜迎春姐,心愿得偿。”
一个寡妇,婆家娘家都死绝了,就是去上大学也只能带着儿子。但宿舍是公用的,孩子小,会哭会闹,生活习惯也跟大人不一样,她怕影响到室友,干脆咬牙在校外租了一间小房子。
她既要保证学业,又要为生活费房租孩子吃穿奔波,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掰成四十八小时的用,没收到卫孟喜的信,也就没想起来告诉她一声。
没有户口就上不了幼儿园,她又不可能把孩子背身上去上课。二蛋就是这样在书城的小房子里“住”了快一年,那可怜样卫孟喜都不敢想。
小孩那么旺盛的精力,她家这几个要是把他们关在屋里一天,等她回来屋子就没了。
柳迎春愧疚的摸了摸儿子的脑袋,母子俩笑起来是一样的腼腆。不过,卫孟喜也没忘记跟她一起进来的男人,他的头发也是微卷的。
柳迎春不卷,儿子卷,这个男人的身份,卫孟喜心想不会那么巧合吧?倒不是说她重新谈对象或者改嫁不好,寡妇再嫁天经地义,但总不会巧合到她后来谈的对象也是个卷发?但要说是二蛋的亲爹,她是不信的。
那个男人好像叫许军,许军都牺牲好几年,抚恤金都发给孤儿寡母了,又怎么会死而复生?
可看长相,二蛋和他又隐隐有点像。
二蛋虽然看着腼腆,一眼看去更像柳迎春,但仔细看的话会发现,他的鼻子高挺程度,嘴唇的厚薄程度,都跟这个男人有点像。
柳迎春捏了捏她的手,“咱们进屋说。”
几个孩子叽叽喳喳在院里,一会儿弹玻璃珠,一会儿逗狗,压根不关心大人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