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倓听了之后忍不住瞪大眼睛看向朱邪狸:“有……有吗?大概是我长得太路人,小郎君看错了吧。”
朱邪狸看着李倓那因为惊讶而瞪得圆溜溜的眸子,一瞬间就找到了熟悉感,只不过一想到当天他看到的可能是位小娘子,开口就问人家姐妹似乎有失礼数,便说道:“小郎君形貌昳丽,何来平凡一说?敢问小郎君尊姓?”
李倓还没说话旁边的杨昢就凑过来说道:“这位是东宫三郎,我姓杨,杨昢,家中行二,你叫什么?”
东宫?
朱邪狸不动声色地打量了李倓一眼,说实话他原本以为李倓可能是某个三品大员的庶子或者是国公不出彩的庶孙,因为这个人身上实在是没有贵族子弟那些骄娇之气。
见李倓也在看着自己,朱邪狸便微微颔首说道:“在下沙陀朱邪狸,小字印星。”
杨昢顿时笑道:“印星?挂印拖枪?你这名和字可真是够特别的,都跟狸奴有关。”
李倓也有些奇怪,这朱邪狸的父母是多爱猫啊?
朱邪狸有意跟这两人拉近关系,便说道:“只因我幼时失踪被一乌圆所救,正巧那乌圆乃是挂印拖枪之貌,便有了此名。”
被猫救了啊,李倓估摸着这位可能还被猫养了一段日子,毕竟他身上那种优雅高傲之气跟猫还挺像的。
朱邪狸见李倓在一旁只听不说,心中略有些奇怪,便看了看他的肩头说道:“李三郎肩头这只小宠倒是有些特别,与乌圆有些相似又有区别,不知适合品种?”
李倓瞬间汗毛直竖,转头看了看被吓得直接从他肩膀上掉下去的执夷,发现执夷已经怂的把脑袋埋在了他怀里。
这不靠谱的货!
他只要硬着头皮干笑道:“乌圆?哪里有乌圆,国子学不允许带宠物进来,朱邪郎君看错了吧?”
朱邪狸目光从执夷身上又挪到李倓脸上,就静静听着他胡扯。
不过好在李倓身边还有一个杨昢,此时也奇怪说道:“对啊,哪里来的乌圆?咦?你不会看到什么脏东西了吧?不过,这大白天的,应该也不至于啊。”
我可求求你闭嘴吧!李倓忍住了想暴揍杨昢一顿的冲动,硬着头皮说道:“杨二你还不赶紧回去,博士要开始讲课了。”
朱邪狸再一次看了一眼执夷,又看了看杨昢,确定杨昢的确看不到执夷,这才笑了笑说道:“如此,或许是我看错了吧。”
李倓险些被他看崩溃,僵着身体坐在那里,只期望陈博士能够快点上课,拯救他于水火之中。
到了上课的时间,陈博士站在前面说道:“今日有一新生员到此,便不急教授新内容,朱邪狸,本博士先考一考你,如此才好安排课程。”
朱邪狸站起来,身姿如松如柏,挺拔非常,看上去十分赏心悦目。
所有人都在欣赏美人,只有李倓心里在吐槽:陈博士这是要疯吧,这种考校难道不应该在朱邪狸过来上课之前就做了吗?现在当众考试,这是想让朱邪狸当众丢人吧?
陈博士见朱邪狸也算知礼,态度稍微好了一些,便开口问道:“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后面是什么?”
朱邪狸开口说道:“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
陈博士点点头又问:“虽有其位,苟无其德,不敢作礼乐焉。”
朱邪狸回答:“虽有其德,苟无其位,亦不敢作礼乐焉。”
陈博士跟朱邪狸一问一答,李倓则在疯狂翻书,当然翻的不是书桌上的书,而是他的抄录系统,他发现陈博士是直接将四书五经全部问了一遍,几乎每一本都有涉及。
最让人惊讶的是朱邪狸居然全部答出来了,而且几乎是陈博士刚说完上句他就能答出下句。
虽然都是最基础的,但考虑到朱邪狸的蛮夷身份,也不得不承认他读书真的很多。
李倓悄悄环视一周,发现在坐的同学都忍不住面露讶异之色。
等四书五经全部问完之后,李倓悄悄松了口气,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紧张,但……就是很紧张。
就在李倓以为陈博士问完了的时候,忽然又听到陈博士问道:“历观载籍,无道之臣,后是什么?”
朱邪狸深深看了一眼陈博士回答:“贪残酷烈,於操为甚。”
李倓嘴里发苦,觉得大概能够给陈博士计算死亡倒计时了,《昭明文选》中那么多问题,你怎么偏偏就问了这个?
这可是陈琳的檄文啊,这句话是在骂曹操,但是综合一下朱邪狸的身份,总觉得有些微妙,这是在警告吗?
结果李倓这里脑补了很多,偏偏陈博士和朱邪狸没有表现出丝毫的异样,仿佛是最正常普通不过的师生问答。
李倓抬头看着陈博士,发现他还没让朱邪狸坐下,又开口问道:“颍水东南流,径阳关聚,后面是什么?”
朱邪狸:……
这一次他回答不上来了。
而一旁的李倓也有些生气,陈博士这就过分了,这是《水经注》里的内容,国子学之中的学生都未必有几个会去研究这个,这是看之前的问题都没有回答上来,所以就搞个偏僻的来难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