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邪狸站在那里, 抬头看了看天, 明明已经到了春日, 不知为何他忽然觉得身上有一点冷。
那边田神功若有所思说道:“可若是控制不住了呢?”
李倓说道:“控制不住就控制不住吧,这个朝廷也该醒一醒了。”
田神功简直要被这么无赖的发言给惊呆了, 他忍不住说道:“可若真要其战乱又如何是好?”
李倓沉默不语, 那一瞬间田神功似乎也明白了在这种大势之下, 平民百姓永远都是最先被舍弃的。
李倓见他满脸失落之色, 便说道:“所以更要努力将在这种可能性扼杀在萌芽,只是……我们这般居安思危, 只怕朝堂之上也没有人能理解。”
田神功一想到那天他在提问的时候, 周围人脸上嘲讽的笑容, 忽然也没有了勇气。
所有人都觉得大唐如此强盛,怎么会出现那种事情?都觉得他是在哗众取宠,大概也只有眼前这位殿下才会认真跟他讨论这个问题。
田神功一时之间不由得生出些许知己之感,只不过他不敢说, 他算什么?哪里配和宁王做知己?
李倓见田神功脸上神色变换便说道:“你也不用太过担忧,事情也没有坏到那个地步,无论是谁现在都没有能够威胁到朝廷的能力, 更何况将你们所谓的蛮夷一竿子打死也是不对的, 有契丹和奚部这种天生反骨,但也有沙陀族这种一心依附朝廷的不是吗?”
田神功问道:“现在依附,可若是将来他们也生出野心呢?”
“为什么要生出野心呢?能有这样野心的部族首领千百年来也没有几个, 更多的是只要生活安稳就可以了, 之前我就说过, 只要大唐一视同仁,就不会将原本站在自己这边的推到对面,我们的周边都是敌人,已经不需要更多的敌人了。”
田神功若有所思说道:“若是这样,是不是还能分化他们?本来这些夷狄内部都乱成一团,或许我们还能……”
李倓笑了笑刚想说什么,就听到朱邪狸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原本就不是一起的,又何须分化?”
朱邪狸刚刚在听到李倓肯定沙陀族,愿意将沙陀族视为自己人的时候,才着实松了口气,也有了心思搭话,否则他都不知道自己是该出现还是该离开。
田神功看到朱邪狸之后颇有些警惕,他不太认识朱邪狸,但是朱邪狸这个长相基本上就是在脸上明晃晃写着:我乃蛮夷。
李倓介绍说道:“这位是左金吾卫中郎将朱邪狸。”
“朱邪?”田神功问道:“可是沙陀一族?”
朱邪狸点头:“没错,永寿郡王是我父亲。”
沙陀一族的少主……田神功脸上的表情顿时有些不自然,他不后悔抨击蛮夷,毕竟现在国家隐患的确是有。
然而背后说人家坏话还被人家听到,这就很尴尬了。
田神功是读过书的,身上也带着些君子做派,想要道歉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说。
一旁的李倓就比他坦荡很多,他直接说道:“印星,我刚刚还在跟田吏继续之前的话题,你有什么看法?”
朱邪狸无语地看着他,你不知道你面前坐着的这个就是蛮夷吗?
不过从另外一方面来看,李倓似乎也真没有把他跟安禄山之流混为一谈。
朱邪狸想了想说道:“其实大唐现在的忧患不仅仅在于民族,也在于对藩镇太多,朝廷一旦对藩镇的控制能力下降,这些边将极易养虎为患。”
李倓拍手说道:“没错,阿爹在这些年对外的军事方针一直都很强硬,而那些部族还经常今天投降明天造反,所以为了避免被他们打一个措手不及,重点建设边镇是逼不得已的行为。”
朱邪狸说道:“但边镇过多会形成外紧内松的情况,对朝廷是极为不利的。”
李倓问道:“那若是你会怎么做?”
朱邪狸低头认真思考半晌说道:“没有太好的办法,只能从换防上着手,否则就……”
李倓歪头问道:“就什么?”
朱邪狸目光一闪说道:“整改整个军队制度!”
李倓眼睛一亮,却没有说话,转头看着田神功问道:“田吏怎么看?”
田吏……田吏现在有点头晕。
他这辈子都没想过有一天会跟一位亲王一位少数民族的少主坐在这里讨论少数民族的问题。
朱邪少主您就不觉得有哪里不对吗?
朱邪少主并不觉得哪里不对,他反而因为李倓如此坦诚相待而欣喜,再一次觉得他的阿恬是没有把他当外人的。
田神功见李倓还在等他的回答,便稳了稳心神说道:“朱邪世子所言极是,然整改制度之事怕不是一朝一夕能做得到的。”
朱邪狸点点头说道:“所以我没有一开始就提出这个想法。”
李倓忽然问了一句:“田吏对于兵法可有研究?”
田神功有些羞愧说道:“算不上有研究,只是从别人嘴里听说过一二。”
李倓又问道:“兵书看过几本?”
田神功低头轻声说道:“没看过。”
李倓心中叹息,果然是时势造英雄,现在的田神功没有看过兵书,那么十年之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