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然而宁缺很清楚,夫子是在等自己做出选择,他不想做出选择,更准确地来说,上次能够做出选择是因为无知所以无畏,如今他隐约明白了一些事情,所以他不再那般无畏,最令他惘然的是,夫子为什么要让自己做选择?
宁缺想要逃离这个梦境,这片染血的荒原,于是他转身向着荒原外围跑去,他跑的越来越快,心脏跳的越来越快,气息越来越急促,脸色越来越苍白,于是他便跑进了一片苍白的海,那片海面上全是白莲花的海。
海水不再温暖,非常寒冷,洁白的莲花瓣被冻成冰雕,然后散成碎玉,沉入海水中,他的身体也随之沉到海底,进入那层像血一般浓稠的海水里,那些血水令他艰于呼吸,不,是不能呼吸,他开始拼命地挣扎,想要游离,却发现自己的手和脚都已经无法动弹,挣扎只能让自己隐的更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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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缺睁开眼睛,醒了过来,急促地喘息着,身上全是冷汗,眼眸里全是惊恐的神情,如同一个死人。他看着屋顶糊着的那些字纸,过了很长时间,才终于确认自己已经离开梦境,回到了老笔斋。
这些梦境是他最大的秘密,他没有对陈皮皮说过,也没有对夫子和别的师兄师姐们提过,虽然这些梦境里充满了他想要探知的真相,但他不敢对任何人说,因为他总觉得这些梦隐藏着一些很可怕的东西。
十六年前的西陵神殿和现在的佛宗,都在猜测他是不是冥王之子。
宁缺以往觉得这些完全是无稽之谈,然而每每想起想着从荒原回长安时,听到桑桑转述卫光明的那段话,想起这些梦,他又觉得异常恐惧——如果传说中的冥王之子,指的是来自别的世界的穿越者,那么岂不是就是自己?
黑夜来临,冥界入侵,虽然只是传说,却是令世间修行者警惕不安千万年的传说,他不知道具体的细节,却明白这定然是涉及世界毁灭的大事件,如果自己真是冥王之子,那么自己会面临什么?
夫子再如何海纳百川,连小师叔和他入魔之事也毫不在意,但绝对不会不在意这件事情,不然为何他的梦境里会有那个高大的身影?
书院后山再如何恬静温暖,在这等大是大非问题面前也不会心慈手软,如果他是冥王之子,大师兄不知会如何做,但二师兄肯定会直接摘下古冠一棒槌砸死他,然后跳崖自尽,以全同门情份。
如果他落在西陵神殿手里,肯定会被绑上火刑台,被烧成焦炭,若落在佛宗手里,难道那些僧人会剃光了自己的头,让自己在悬空寺念经一辈子?
如此说来,最美好的结局便是出家?
宁缺靠在床头想着这些事情,被冷汗打湿的衣裳干了又湿,脸色变得越来越苍白,根本无法想像,如果自己真是冥王之子,会在世界面临怎样的事情,到那时想必整个世界都会抛弃他,只剩下他一人在世间流浪,重新过着颠沛流离的日子,像老鼠般躲避着昊天的神辉。
便在这时,桑桑在他的怀里动了动,眉头微蹙,似乎梦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又或者是感受到了宁缺此时的情绪。
宁缺看着她微黑的小脸,心情渐渐平静下来,因为他无论变成卖国贼还是说自己真的是冥王之子,总有一个小侍女会不离不弃跟着自己,即便再次流浪,也不会是一个人在世间流浪,是两个人的流浪,这样便好。
他低头轻吻她的眉心,想把那里的蹙起吻散。
然而桑桑似乎觉得并不舒服,眉头蹙的越来越紧。
宁缺忽然觉得情况有些不对劲。
桑桑的脸色变得越来越苍白,从黑里透了出来,如雪一般令人心悸,蹙紧的眉头显得特别痛苦,身体变得越来越凉。
宁缺震惊,急忙把她摇醒。
桑桑艰难地睁开眼睛,显得格外虚弱,一股刺骨的寒意从衣衫里透了出来,竟是让宁缺忍不住打了一个寒噤。
桑桑痛苦地颤抖着,紧紧地攥着宁缺的衣服,想要说些什么,却说不出话。
宁缺哪怕还敢耽搁,爬起身来,吹了一声极响亮的口哨,扯过一床厚被褥裹住她的身子,横抱在双臂间,就这样冲了出去。
他一脚踹开老笔斋的木门,跑到临四十七巷上。
其时未至黎明,最是黑暗。
宁缺望着巷口暴怒喝道:“你猪啊!动作这么慢!”
睡梦中的大黑马被那声口哨骤然惊醒,正想要表达不满,便看着宁缺铁青的脸色,顿时知道确实是出了大事,宁缺此时的心情极糟,随时可能真的杀了自己,赶紧蹬动四蹄,拖着沉重的马车来到老笔斋前。
宁缺跳上了马车,喘息着说道:“去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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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大家报告一个好消息,第三卷大的情节基本上通了,小的今天晚上再通一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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