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
朝小树看着她说道:“你我都清楚,大唐如今所有的军力,都要用来抵抗金帐王庭,和西陵神殿北上的大军,还要留一部分盯着月轮国,如今东北边军已然覆灭,朝廷再也找不到任何军队去抵挡燕国来的大军。”
李渔摇头说道:“固山郡和各州都还有厢军。”
朝小树说道:“厢军行动迟缓。无法跟上草原骑兵的速度。”
李渔说道:“那些东荒的草原骑兵,没有什么危险,即便放他们进入国境,也无法影响到整体的战局。”
“但大唐东部的子民,会被杀害,会被掳掠,会被活活烧死。”
朝小树静静看着他。说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放纵那些草原骑兵入侵,只要他们抢劫的越厉害,杀烧的越厉害。军纪越败坏,他们的行动就越迟缓,就像贪心的狗熊一样。最终会累的不行,甚至吃撑到根本再也没有吃饭的欲望,于是便无法威胁到长安和大唐最繁荣富庶的要害。”
李渔冷声反问道:“难道这样不对?”
“损失一些老弱妇孺,普通百姓,被烧的也是田野村庄,破落小城,却能节省一路大军,有可能换来大唐千世太平……如果这么来看,这当然是对的,甚至可以称得上是睿智的决定。冷静的应对。”
朝小树沉默片刻后,说道:“但大唐不只是长安城,那些老弱妇孺、普通农夫,也是唐人,那些田野村庄、破落小城。也是大唐。”
李渔说道:“所以……你要带着骁骑营去东方?”
朝小树说道:“不错,如果先帝还在世,他应该早就这样做了。”
李渔说道:“哪怕你明知道,骁骑营根本无法改变东面的局势?”
朝小树说道:“至少,我们要让那片土地上的人们知道,大唐没有忘记他们。”
李渔沉默了很长时间。然后说道:“第一道旨意我不会给你。”
朝小树说道:“多谢殿下……李渔在御书房里召见诸人的时候,她的弟弟李珲圆,也在自已的宫中与人谈话,只不过这场谈话进行的并不愉快。
何明池看了一眼殿下漆黑的夜色,转过头来,看着脸色铁青的李珲圆,说道:“朝小树这时候正在御书房中,却不知道他与殿下在说什么。”
李珲圆极为焦躁地挥动着手臂,喝斥道:“那些事情自然有皇姐安排,你关心那些事情做什么,我只问你还有没有办法联系到西陵神殿的人。”
何明池微微躬身,说道:“陛下,这时候就算能联系到西陵神殿,也不可能再让他们改变主意,要知道神殿已经发出诰书,双方已经撕破了脸。”
李珲圆闻言怔住,脸色变得愈发难看,右手不停地颤抖起来,想要握住桌上的茶杯喝口茶,却险些把茶杯碰落到地上。
“赶紧想办法。”
他说道:“如果不能联系上西陵神殿,那么赶紧让人想办法联系上许世将军,告诉他,西陵神殿准备在路上对他进行伏击。”
何明池闻言微惊,说道:“陛下……难道你想让这件事情曝光?”
李珲圆缓缓抬起头来,狠狠盯着他,咬牙寒声说道:“就算让军方知道朕曾经试图与敌人联手,诛杀镇国大将军,朕也要把这件事情挽回来!”
“朕本来以为不过是隆庆带着草原骑兵扰边,哪里想到,最终竟变成了举世相伐!朕要保住大唐,便要保住大将军,你马上去办……朝小树离开了皇宫。
他没有拿圣旨,拿的是李渔的手书。
如今李渔监国,有此手书,而且骁骑营统领是自家兄弟,所以他有信心,能够带着骁骑营离开长安。
回到春风亭横二街后,朝宅开始大摆宴席,又请了戏班来热闹。
值此大唐风雨飘摇之际,此等作派,实在是有些刺眼。
但无论是参加酒席的宾客、抱着孩子默默哭泣的霖子,还是手持拐杖神情宁静的朝老太爷,都没有人提出任何意见。
这是辞别的酒,壮行的酒……宋御史离开了皇宫。
他按照李渔的意思,先去了清河会馆,与清河郡诸阀子弟相见,与崔老太爷的二公子进行了一番长谈。
然后他带着崔二公子回到府中,大摆宴席,请了十余名歌姬来热闹。
酒席散后,宋御史酩酊大醉。
御史夫人心疼地侍候着他,说道:“醉酒伤身,而且老爷本身便是御史,这种时刻还做出这种事来,只怕会被人攻讦。”
宋御史睁开眼睛,看着床顶的帷帐,沉默了很长时间后,自失一笑说道:“酒席有很多种,辞别酒,壮行酒,今夜的酒席,我是让宫里看的,我是要让宫里觉得我们这是在杯酒祭家乡的故人。”
“朝廷怎么可能完全放心我们这些来自清河郡的人?无论是我还是崔二公子,就是清河会馆里每个门阀子弟,都有暗侍卫常年跟着。”
“所以到最后,都是一个死字。”
“今夜这场酒,其实喝的是壮胆酒。”
“但为了千世之业,便是断魂酒,也要一饮而尽呀……夜色笼罩着崤山。
崤山下有军营,由十余军帐组成,想来人数并不多。
其中一座军帐内,不停传出痛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