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封的勇名绝非虚传。他的副军将军职务,也真是一场场舍生忘死鏖战得来的。故而身边的部曲俱都骁勇善战,乐于效死,各部军官也都如刘封一般大胆无畏,全无顾忌。 寇封倒也不是莽夫,他隐约觉得,这次诱敌未免过于容易。为防万一,遂将公安城中的兵马分成了三部:千人坚守城池;千人随同寇封长驱奔向作唐,另有副将领兵遣人紧随在寇封本队之后,时刻待命接应。 两支千人队伍午时出城,越过江水枝杈,行经空旷原野。暮春风暖,但是吹在他们冰凉的铠甲上,便凭空带上了肃杀气氛。 寇封所部大都是步卒,骑兵很少,但寇封日常待士卒甚厚,士卒们吃的好,体力也充沛。从公安到作唐一百八十里地,又有大路连接,急行军两日便到。 果然便如寇封所料,这一日清晨,他们便汇合了作唐当地的探子,发现了奔逃的蛮夷部落,也发现了紧随在后的江东兵马。因为这蛮夷部落逃得实在够快,江东人追之不及,又不甘心放弃,故而设了简陋营地休息,预备继续穷追。 寇封领兵掩至两里开外的密林中探看,只见营地中甚是安静,高悬的旗帜上写一个“贾”字,果然便是贾华所部。 寇封随手指一名甲士,作了个挥手下劈的动作。甲士首领应命而出,领本部两百人先行杀去。 两里地须臾便至,而江东兵马几无防备,不多久寇封便看见营地内烟尘腾起,喊杀声轰然入耳。 寇封的心脏大跳了几下。他仿佛看见一场接一场的胜利接连到来,他仿佛能想象到自己如雷远一般,以江东人的尸骨踏足,进而赢取威名……就算做不成父亲的儿子,也要做个名垂青史的大将! 寇封奋然起身:“我们上!诸位,随我厮杀!” 另外八百人齐声呼喝,随着寇封冲杀过去。 江东之众也不过数百人,营地既小也简陋,寇封以众击寡,便不用挑选冲杀的方向,直接铺开了包卷过去。数百人一鼓作气,从营地的几处栅栏缺口涌入,各自高举刀枪,做好了奋勇厮杀的准备。 然而进到营地深处,却见先杀入的两百甲士手足无措。寇封一转眼,又见营地里看似旗帜不少,却没有人;一些原以为是人的,竟只是身着戎服的稻草捆。 “怎么回事?”寇封悚然吃惊,猛回身去找那个作唐当地的斥候。 哪里还找得到人? 寇封脑子反应不慢,大叫道:“江东贼子赚我离城!周边有埋伏!” 为什么江东人的行踪竟会被自己这么清楚的把握?为什么关羽又要严厉勒令诸将据守城池,不得妄动? 这两个问题他忽然明白了,一时间便只觉得兜头盖脸被冰水泼过,一股凉气从顶门只贯到脚底心。 他连忙往营地外退,又点了两个部下去通知后队中计。 但就在这时候,营地更外围一支支军旗招展,数千江东军卒像是从泥地里长出来的那样,猝然出现,猛扑上来。后方又有大批的弓箭手不断张弓搭箭,将箭矢如雨点抛射到寇封所部的上方。 瞬息之后箭矢落下,射中人体,发出连绵的闷响。千名将士站在简陋营地之中,既来不及躲避,也没地方躲避,便如活靶子也似。 寇封大喊大叫着指挥将士们聚拢杀出,全没注意到好几支箭矢同他擦身而过。 一名亲信扈从担心寇封中箭,猛地扑上去拉住寇封所乘战马的辔头,大喊道:“将军,快下马!用马来掩护!” 话音未落,这扈从身体一歪,扑到在寇封的腿上。寇封垂首看去,只见他后颈正中一箭,那箭用得是重型箭簇,毫无阻碍地破开顿项,切断了脊椎再直贯入脑,登时就使这扈从气绝了。 寇封慌忙下马。两脚刚踏到地面,战马接连中箭,嘶鸣着挣脱缰绳便走。 寇封趴在地上,往草深处躲,稍抬头时,只见江东士卒汹涌而来,而他身边部众大乱,紧随着的只剩下三五十人了。 寇封连声大骂。他冒着中箭的风险抬头四望,找到营地西面有片灌木林,连忙呼喝左右附身奔跑过去。 跑了没几步,一支箭矢斜斜落下,正中他的右侧臀部。而左侧则有一名江东士卒杀到。寇封右手刀交入左手,一刀砍翻这江东士卒,随即反手割断臀上晃动的箭杆。 “跟我来!往那里退!”寇封不管不顾地撞入灌木丛里,一时间只觉得满身满脸都被带刺荆棘扎得剧痛,裸露在外的皮肤到处溅血。 就在寇封在作唐城外撞入伏击的时候,那名引领寇封的当地斥候奔至作唐城下,仰头喊话,招呼城上开门。 作唐、孱陵、公安三城自南至北,连成一线,对前沿诸多军寨形成支撑。无论荆州还是中枢,对这些地方的守备要求都很严格。故而城头刁斗森严,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自关羽出兵北上之日,城门就轻易不开。 然而守城的军校从城上看下去,先见到自家的斥候首领,便放下了心。这斥候首领是郡兵出身,在作唐两年多了,平日与军校很是熟悉。后面又看一队人来到,都作荆州军士装扮,守城军校连忙问道:“老李,那是什么人?” 被唤作老李的斥候首领进了城门,沿着城门后头的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