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德公在荆州、益州之所以能够压抑豪强,是因为这两地远离中原,本非华夏精粹之地,玄德公在这两地无论如何行事,既少掣肘,也少士人风议的抨击。然而,若此番我们擒杀了曹公,曹氏很可能就此崩溃,而中原河北的无数州郡、无数世家豪民,必然会像当年徐州那样,争先恐后地向玄德公输诚,请求玄德公尽快入主。续之觉得,玄德公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这样的商议,已经涉及国家大政。若非关羽的身份不同寻常,两人敢这么讨论,本身就是极犯忌讳的事。 雷远仔细地想了想,沉声道:“自没有不同意的道理。” “没错!到那时候,这天下似乎重归太平,然而亿万国蠹仍在,也依旧如同当年徐州那样,轻易便能截夺朝廷的权柄;依旧如桓、灵时那样,动辄肆虐社稷,荼毒天下。玄德公想要收拾他们,那得花多少力气,多少时间?而此辈数百年经营,无不根深蒂固,盘根错节,又使我们根本没法一劳永逸。除非……” 关羽不再说下去了。他的身体衰弱,这时候似乎已经没法坚持,越来越往后靠着围栏。但他猛地睁眼,炯炯注视着雷远。 即便以雷远的胆量,也被关羽话语中的意思惊得起身。他在室内来回走了两圈,才平复心情,折返到关羽榻前。 雷远压低了声音:“那田国让的意思是,曹操此番失败以后,回返北方,必定要不惜代价地分割朝廷权柄,由此大肆引入豪强宗族的力量,以稳固政权、充实军旅。而汉中王便能在堂堂正正的战事中,名正言顺地打击这些宗族、摧毁他们的力量,进而一口气扫除所有的蠹害,一口气杀出个人头滚滚,杀出个扫尽奸凶的太平盛世!” 关羽忍不住捋了捋自己的长须:“我觉得,此议虽然惊世骇俗,但颇有道理。所以我遵从他的意见,放了曹操一条生路。不过,此事关系重大,我不敢确信其是否妥当……所以请续之来商议,想知道续之对此,有什么意见。” 雷远面色沉静,胸中却翻起了惊涛骇浪。 关羽言必称,这是田豫的主意。其实以关羽的性子,若他不认可,便有一百个田豫这样的故旧来当说客,能有半点用处么? 归根到底,这是关羽的主意。关羽始终是当年那个激愤于权贵压迫黔首,怒而杀人流浪的关羽。 而世人皆知,关羽与汉中王名为君臣,恩犹父子,这两人根本就是一而二,二而一的关系。关羽在此时此地敢这么做,固然惊世骇俗,又焉知不是体现了汉中王的心意? 关羽此时的询问,绝不是因为他拿不定主意。 他老人家背景厚,资历深,行事全无顾忌。都已经这么干了,还有什么好问的? 关羽是在确认,身为汉中王麾下最大地方豪强的雷远,是否全心全意地认可汉中王政权的大政;是否愿意在任何激烈的局面下,都站在汉中王政权一边,用一切手段与天下的蠹害为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