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踞盯着仙草的眼睛,原先只觉着这双眼睛甚是讨嫌,每次给她目光炯炯地盯着都会浑身不舒服。
但此刻看着,不知为何竟仿佛觉着里面有些不同寻常的东西。
他想看的更明白一点,便越发倾身靠近。
正在恍神中,却听仙草突然说道:“皇上莫非是要亲我?”
赵踞听了这句,浑身一震,猛地将她的下颌放开。
就像是误碰了什么毒物一样,皇帝脸色铁青:“你说什么?你想的倒是美!”
仙草笑道:“奴婢只觉着皇上含情脉脉地看着我,所以有点情难自禁而已。”
“闭嘴,”赵踞喝道:“你眼睛瞎了,哪里看到朕含情脉脉。”
仙草说道:“多半是我看错了。”
“再看错的话,这双眼睛你也不必留着了!”皇帝回想方才那句,心头翻涌。
仙草忙道:“不不不,从此之后奴婢绝对心明眼亮,再无任何非分之想了。”
赵踞暗中调息,冷笑道:“你最好安分守己些,或许朕该干脆些直接赐你一死,只怕这宫内也未必有许多事了。”
仙草忙道:“皇上,我自从给关在冷宫内,从来安分守己呀。”
赵踞回头,发现她脸上一共给蚊子盯出了五个包,两个在额头上,一左一右,高高隆起,却仿佛要长出两只角来似的。
还有一个在眼角,一个在腮边,最后一个在嘴唇上,真是争奇斗妍,各自为据。
平心而论,仙草本生的不差,但是就如同情人眼里出西施一样,仇人眼里大概只能出无盐了吧,对皇帝而言,如今又给蚊子咬的面目全非的鹿仙草,实在是丑若无盐,无法形容。
想到自己先前居然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暗暗皱眉,觉着自己大概是一时气疯了。
赵踞定了定神:“是吗?你当真从来‘安分守己’?”
“这是当然。”仙草一本正经的,就差对天发誓了。
赵踞不疾不徐地说道:“你如果真的安分,雪茶又怎会差点给你的‘毒虫’吓得半死呢?”
仙草的眼珠一动,识趣地没有做声。
赵踞道:“怎么,让朕说中了?你是不是早就跟罗美人串通起来了,两个人一唱一和,哄骗了雪茶?”
幸亏雪茶公公现在不在跟前,倘若在,只怕要扑上来跟仙草贴身撕咬。
鹿仙草听少年皇帝把底牌都掀开了,知道抵赖只会让皇帝更加嫌恶。
被蚊子咬过的腮跟嘴唇都在发痒,仙草伸手揉了揉:“皇上自然是明察秋毫,无人可及的。只不过,那毒虫的事情,的确是我顺势恐吓雪茶公公,至于跟罗美人串通……我上回见她还是在两个月前呢,哪里能够串通的起来。”
赵踞道:“哦?这么说你们两个算是‘心有灵犀’了?你恐吓雪茶,又引他去找什么西南来的人,雪茶去寻罗美人,偏偏她竟然能拿出什么治疗五毒的药膏……”
鹿仙草笑道:“罗美人虽然性子怯懦,但当日雪茶公公那般情急,罗美人怕是闻弦歌而知雅意,也算是顺水推舟地做了一件好事罢了,至于其他不过是尽人事听天命而已。”
赵踞盯着她,见她不住地去抓脸上的叮咬伤,一时笑道:“是吗,可惜她现在不在这里,不然也能给你尽一尽人事了。”
仙草觉着唇角又痒又疼,又热又胀,包括颈间,眼角都是,弄得她想抓又不敢尽情抓挠。
她自知道形象必然不佳,恐怕皇帝会更不喜欢,于是忙低头讪讪说道:“雪茶公公有一件事没有说错,这冷宫内的蚊虫的确是比别的地方厉害,差点让要把我生吃了。不过这也算是奴婢自作聪明的报应,倒也不敢抱怨。”
赵踞听了这句,眼睛重又眯了眯,片刻道:“别的倒也罢了,朕有一件事不解,你为什么要帮罗美人?”
“不算是帮她啦,”仙草说道:“我只是觉着在这么多进宫的秀女里,罗美人算是……比较好的一个人了。”
“你说的好,是什么意思?”皇帝问。
仙草眨眨眼:“大概就是、罗美人是跟奴婢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奴婢觉着皇上这般讨厌奴婢,或许皇上会喜欢她的。”
赵踞哼道:“你是说你是恶人,她是好人吗?你既然是恶人,又何必滥好心前去救她,只为了朕喜欢?朕喜欢谁不喜欢谁又跟你何干?”
仙草说道:“是是是,奴婢下回绝对不敢再自作聪明了。”
赵踞却道:“朕看你也不是自作聪明,你是不是觉着朕宠罗美人,所以想抱着她的大腿,想借着她脱离冷宫?”
还有一句话,皇帝没有说出口。
仙草给皇帝的“深谋远虑”吓了一跳,定了定神忙道:“回皇上,这个奴婢是真的没有想过。奴婢知道自己的身份,能苟活已经是皇上开恩,做梦也没想过要到娘娘身边儿啊。整个宫中都没有待见奴婢的,只有罗美人心思单纯,可奴婢也明白她怎么想是无所谓的,关键是皇上跟太后绝不会答应。”
赵踞听至此,才说道:“你还有些自知之明。罗红药的确心思单纯,但是她单纯到愚笨的地步,这次居然逾矩命太医给你看病,如此自作主张,简直不把太后跟朕放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