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悯会唱曲,会吹笛, 还会弹琴。
赵踞没听过她唱, 也没见过她弹, 唯有笛音是听过两回的。
有一次是在初春夜晚, 经过紫麟宫的时候, 听到里头有曲声萦绕,大胆跑到宫门口看了眼。
却见在紫麟宫正殿前那一棵偌大的杏花树下,坐着一道身着素色衣裳的身影, 她眉眼低垂,长发如瀑。
月华浅淡,照在花影之上, 竟是花面相交融, 随着那阵阵悠扬的曲声,叫人疑心是误入了广寒天宫。
除了徐悯身边蹲着的并不是一只玲珑可爱的玉兔,而是一头肥硕凶悍的小鹿。
那一刻,赵踞突然想起自己先前读过的一首词:长沟流月去无声, 杏花疏影里, 吹笛到天明。
他记得那曲子,甚至后来一连数日都在心中萦绕不退,梦中都隐隐地有那清亮的笛音旋绕, 似从天上而来, 可以荡涤世间所有的烦愁。
赵踞曾听人说起过, 先帝赞扬徐悯“蕙质兰心”, 他一直无法想象是怎么个蕙质兰心法儿, 但是只凭这一曲笛音,已经是强似解语花了,还更要什么其他蕙啊兰的。
此刻,人在銮舆上的皇帝居高临下斜睨着前方的仙草,忽地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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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书房中。
赵踞捏着那小玉狮子,瞥着面前的仙草道:“看样子宝琳宫里闲得很,由得你野狗似的满宫里乱窜。”
仙草心中暗骂了声小狗崽子,面上却毕恭毕敬的:“回皇上,是、是罗婕妤先前忘了手帕,奴婢回去取的。”
赵踞道:“你身边的人都死绝了,不指使她们,反而是你多走一趟?”
仙草咳嗽了声:“奴婢因为近来吃胖了些,所以有意走走跑跑。”
赵踞抬眸:“那敢情好,朕就让你围着这御书房跑上百八十圈,你觉着怎么样?”
“不不不,多谢皇上好意。”仙草立刻拒绝,有了上回在宝琳宫内三天三夜的前车之鉴,她很知道小皇帝是能做出来的,当下乖乖地回答:“奴婢其实并不胖,以后也会少吃点东西的。”
赵踞嘴角一扬,却又忍住。
手中的玉狮子往旁边一搁,赵踞抬手从抽屉里拿出一根笛子。
望着手中泪渍斑驳的湘妃竹笛,皇帝自怀中掏出一方丝帕擦了擦,放在唇边,竟自顾自地吹了起来。
仙草本是低着头的,听到乐声才蓦地抬头。
皇帝吹了两声便停了下来,虽然曲音有些断续,但还算能入耳。
那曲调是熟悉的,仙草有些发怔。
赵踞将笛子放下:“听出这是什么曲子吗?”
“不……奴婢不知道。”仙草回答,又低下头去。
这一低头,便错过了雪茶向自己使的眼神。
赵踞轻描淡写地说道:“怎么这会儿不知道了,之前在冷宫里吹的不是挺欢的么。”
仙草浑身一震,突然间想起来,怪不得觉着皇帝的御驾来的方向古怪,只是仓促间没有细想,现在回想,岂不是正从冷宫方向来的?
抬头的瞬间,才对上雪茶无奈的眼神。
仙草喉头有些发干,过了片刻才说道:“皇上……难道又去了冷宫吗?”
赵踞说道:“你很意外?”
“那种地方,不是皇上万金之躯能去的。”仙草讪讪的。
“只要朕愿意,天下皆可去的,”赵踞淡淡的,“回答朕的问题。”
仙草咽了口唾沫。
“说,”赵踞淡淡道:“先前在冷宫内吹笛子的明明是你,当时朕问,你为何不敢承认。”
仙草深深吸气:“奴婢不敢说谎,其实、当时的确是奴婢吹的,可是奴婢怕皇上怪罪,又加上笛子给人捡走了,所以不敢承认。”
“朕怪罪你什么。”
仙草道:“怕皇上怪奴婢人在冷宫还不守规矩。”
赵踞凝视着她:“朕在意的是,你不是粗粗笨笨,不懂这些的吗?怎么又懂了?”
仙草笑了笑:“虽然奴婢笨拙,可是……之前太妃私下里指点过,教了奴婢一阵子,所以才、才会的。”
“你的秘密倒真是挺多的,朕若是不追问,你就藏着不说了?”
“皇上恕罪,奴婢只是觉着……这、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儿。”
赵踞问道:“那你觉着朕方才吹的怎么样?”
“奴婢觉着,十分悦耳,吹的很好。”
雪茶在旁边一直听到这里,忍不住挑了挑眉:这马屁拍的可真硬啊。
连他都听出皇帝的曲声一般,仙草却是敢说。
赵踞一笑:“朕自忖不是笨人,但是练习了许久,才只得如此,可是听你吹的,却怎么如同练习了十几二十年的呢。”
“皇上过誉了。”仙草忙摆手,“奴婢也是胡吹乱奏。”
赵踞将笛子往旁边一撩。
雪茶立刻会意上来接着:“皇上……”
赵踞道:“给她。让她吹。”
雪茶捧着笛子来到仙草身边,仙草满面苦色不肯接,仙草戳了她一下,最后不由分说塞在了她的手里。
仙草看着手中这支才给皇帝亲近过的竹笛,为难地看向赵踞。
赵踞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