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踞喝命站住, 仙草只得止步。
皇帝走到她身边,捏着她下颌令她抬起头来:“人家经过事情, 都是吃一堑长一智, 你倒好,胆子像是越发大了?”
仙草的目光无处可去,终于落在少年的脸上。
心里的伤还在沙沙地痛, 先是罗红药,后是紫芝,连自诩无所不能的她,几乎也有些扛不住了。
略有些惘然地问:“皇上还有什么话吩咐吗?”
赵踞打量着她:“你好像忘了你的身份,你是乾清宫的掌事女官,现在是要去哪里?”
仙草听了这一句, 蓦地又想起高五说的:“别忘了你的身份。”
强行把涌动的心潮按捺下去, 半天, 仙草终于说道:“请皇上恕罪,奴婢一时情急忘了分寸。不知皇上有何吩咐?”
“你……”赵踞喉头动了动:“你就给朕在这里站着伺候!”
她半垂着眼皮, 温声道:“奴婢遵命。”
赵踞一愣,仿佛没料到仙草会如此乖顺。
皱眉看了她片刻, 皇帝终于松手, 转身重回到了长桌之后。
他翻看了两本折子, 却有些莫名地心神不宁。
抬眸看一眼旁侧侍立之人, 她却心无旁骛的, 站立的姿势也很标准, 连让他挑刺的机会都没有。
****
从紫芝自尽那日开始, 仙草一连喝了两日的苦药。
她本想说自己没什么病,但太医却当作一件大事似的,每次送药还都是亲自捧了来,又特再给她诊脉。
看着太医无比凝重的脸色,仙草甚至怀疑雪茶是不是传错了话,把自己一时的身子不适说成了得了什么绝症之类的。
这日,众人在宝琳宫守制过后,吃了素斋,各自回宫休息。
路上,手中拄着拐杖,走路一瘸一拐的冯采女格外的引人注目。
江水悠正跟颜珮儿一块儿走,看着冯绛狼狈的样子,便走到她跟前儿,温声道:“妹妹这是何苦,我已经跟太后跟太妃娘娘禀告过了,妹妹有伤在身,大可免除守制的规矩。”
冯绛站住脚,微微弓着身子,道:“多谢江昭容的好意,只不过我也想向着淑妃娘娘尽尽心罢了,免得晚上做梦,淑妃娘娘去怪我。”
她的声音不高不低,周围几个人都听见了,何况近在咫尺的颜珮儿。
颜珮儿并未做声,仍是那样仪态万方的端庄。
江水悠却道:“妹妹,在宫内不要说这些会犯忌讳的话。”
冯绛道:“犯忌讳吗?我只知道为人不做亏心事,夜半敲门心不惊。”
江水悠见跟她话不投机,便微微一笑,对颜珮儿道:“妹妹身子弱,我先送你回富春宫吧。”
颜珮儿柔声道:“天气炎热,不劳姐姐,我自个儿回去就是了。”
冯绛在后面看着两人,冷笑说道:“江昭容真是识时务者,之前跟淑妃娘娘好的什么似的,现在淑妃娘娘没了,这么快又找了个闺中密友啊。”
江水悠回头笑道:“大家都是后宫姊妹,自然不必分出彼此,若是采女不嫌弃,也可以时常往我的平章宫内走动,大家亦可以自在地说些体己话。”
冯绛啧了声:“我这种下里巴人,怕是看不懂江昭容的阳春白雪,不必了。”
冯绛回到了自己的合庆宫,跟随她的嬷嬷道:“如今不比才进宫时候了,行事倒也不必再这般,而且这江昭容看着像是个极聪明的人,又何必跟她对上呢?”
冯绛窝在太师椅里,道:“虚者实也,实者虚也,我若不跟她对上,别人怎知道我跟她不对付呢?”
嬷嬷哑然失笑:“是奴婢多虑了。”
冯绛抚着下颌道:“也不知道鹿仙草现在怎么样了,先前叫她过来,她也不曾来。”
嬷嬷道:“采女有话吩咐她?当初进宫的时候,蔡太师倒是说过,若是有什么为难的事情,大可以吩咐这鹿仙草,说她是最机变狡黠的。”
冯绛“嗯”了声:“只要她是站在我们这边儿的,不管是我帮她,还是她帮我,自然都好商量。”
嬷嬷笑道:“很是,只不过,之前那紫芝指认了鹿仙草的事,也不知真假,若是假的就有意思了……还把颜婕妤牵扯在内,可惜紫芝就那么死了,倒是死无对证。”
冯绛道:“不必着急,只怕她比我们更急呢。”
正说话,外间道:“小鹿姑姑来了。”
冯绛笑道:“咦,说曹操曹操就到。”
****
自打紫芝服毒,宫内便把罗红药身死,定在了失足落水上。
而紫芝之事,也并没有大肆张扬,只低调处置了。
因为这些,这个端午节,宫中并不似以往般热闹。
而随着天气渐热,内务司也开始准备避暑事宜。只是因为太后身子一直不好,皇帝又公务缠身,因此日期尚未定。
这天在延寿宫,太后正召见京城内进宫守制的国公夫人,尚书夫人等众诰命,方太妃也在旁陪坐。
大家提起淑妃,不免交口称赞,又赞皇帝的圣明,因为淑妃出事,皇帝下旨赦免了给流放的罗氏族人,并命地方官员安置了她的父母。
也算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