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皇帝开解仙草的时候, 一门之隔的外间, 却也自有精彩。
雪茶心急如焚,先是侧耳倾听, 又扒着门缝竭力望内瞧。
两种法子都没有效用, 于是又试图把自己当成一副画似的紧紧地贴在门上, 试图听见里头的情形到底如何。
他浑然忘我,更全然不顾皇帝近身侍卫以及禹泰起、徐慈等人就在身旁。
其实禹泰起徐慈等也无心去取笑雪茶公公的种种荒谬举止,因为他们的心情也跟雪茶差不多。
虽然看似面沉如水不动声色, 但实际上,在场诸位却都也在凝神屏息地细听里间动静。
终于,不疾不徐的脚步声响起, 是皇帝走到门口, 将门打开。
雪茶正像是只壁虎似的还贴在门上无法自拔,被皇帝开门诓了诓,整个人不出意外地滚入室内。
赵踞瞥了一眼自己重用的“心腹之人”,当机立断地选择了无视。
皇帝恍若无事地看向禹泰起跟徐慈, 道:“不必担心,德妃福运大,自会逢凶化吉, 转危为安。”
奇怪的很,这样在别人嘴里说出来轻飘飘的没什么说服力的话, 从皇帝嘴里说出, 却仿佛天经地义, 理所当然。
禹泰起道:“皇上圣明。”
皇帝抬手示意两人跟上, 雪茶见皇帝好像又要说正事的样子,正好儿不必他掺和,当即悄悄地退入内室。
这边皇帝同禹泰起,徐慈两人来至节度使府的军机堂内。
皇帝在主位落座,禹泰起在左侧就座,徐慈自忖并无官职在身,便只站立旁边。
皇帝看向他,和颜悦色道:“且坐了说话。”
徐慈这才在禹泰起身侧坐了。
皇帝打量着面前的两个男人,禹泰起雄姿英发,精干勇伟,一看就知道是将才。
徐慈却因为饱经颠沛流离,两鬓透出沧桑之色,但仍是不改诗书宦族出身的天生良好教养,虽然损了左臂,但举手投足,一言一行仍是有令人倾倒的风华。
偏偏这两个人人,都是她的“哥哥”。
这是一种何等的造化。
本以为是上天给的折磨,现在看来,却反而像是一种眷顾,冥冥中自有天意安排。
皇帝在心中暗自感叹,终于说道:“先前朕不在,多亏了两位爱卿细心照料看护德妃,朕如今微服私访来到夏州,正如两位所知,朕不能久留,只是德妃的身体孱弱,到底要照顾她先调养一阵子,等有些起色,朕便会带她一块儿回京。”
禹泰起跟徐慈听了,双双沉默。
徐慈先欠身说道:“敢问皇上,这也是德妃娘娘的意思吗?”
皇帝面不改色地说道:“朕跟她心意相通,朕的心意自然也是她的意思。只不过德妃的性子……毕竟有些内敛,加上之前又因为有些小小误会,如今误会都已经澄清了,以后自然雨过天晴。”
徐慈便不言语。
皇帝又吩咐说道:“是了,朕回京之时,徐慈你也跟朕和德妃一起。”
徐慈略觉诧异。
皇帝才看向禹泰起:“禹卿,如今虽然跟西朝人定了议和之约,但你比朕更了解西人的性子,最是反复无常的。所以夏州还得你来守着,有劳你了。”
禹泰起蓦地起身,抱拳道:“微臣自然不敢有负皇上所托。一定会牢牢守住夏州,不让西人有任何机会觊觎我大启。”
赵踞嘉许地点头,禹泰起却又道:“但是……微臣斗胆,有一句话恳求皇上。”
皇帝道:“禹卿有何话,但说无妨。”
禹泰起道:“皇上知道微臣的身世,微臣为了这个妹妹,操心牵念了半生,满心里只有她,只想她平安快活一生……所以先前在行宫之外,臣宁肯犯下欺君之罪,只因知道当时妹妹已经不能留在宫中。皇上英明,不肯计较臣的大罪,臣铭感五内。但是、臣仍然想恳求皇上,以后……若是妹妹跟皇上回了宫,请皇上务必、好生对待她,不要让她再受任何的委屈痛苦。”
禹泰起说到这里,便跪倒在地,俯身道:“这是微臣唯一的请求,请皇上体谅臣长兄为父的心情。”
徐慈看到这里,便也站起身来。
皇帝望着地上的禹泰起,片刻起身转出桌子,他走到禹泰起身前,道:“朕若是不体谅你的心情,之前你隐匿她在此处不报,朕早就容不得你了。只因知道,你也是真心地为了她好,所以才并不追究。可知你的呵护之意,也如同朕一般?”
说到这里,皇帝亲自抬臂,把禹泰起轻轻扶起来:“你也说长兄为父了,你是她的大哥,就也是朕的长兄,又何必行此大礼呢?”
禹泰起本是极笃定沉稳的人,给皇帝这语重心长、极为暖心的几句话说完,却不由自主地红了双眼:“臣……多谢皇上!”
赵踞在他的肩头上轻轻地拍了拍:“以后不必见外,都是一家人。”
皇帝说着,又含笑看了一眼旁边的徐慈。
弦外之音,不言自明。
****
夏州的春天来的虽然迟,却终究是来了。
原本凛冽的风逐渐地透出了几分和软温暖的味道,地上原本苍茫的草色里,开始夹杂着些许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