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的冬天,又湿又冷!
却很少见下雪,每年冬天的来临,都有经历几场淅淅沥沥的小雨!
树上的黄叶,好像凋落的特别快!好像前些天还是绿黄绿黄的,突然间寒风来袭,经过几场小雨和寒风的凛冽,然后就只看到光脱的枝桠直指着天空,一切变得那么静谧,萧瑟!
在这里你永远不会有“一叶落,而天下知秋”的感慨!
上海的冬天或许瑟瑟,或许沉重,或许浮华,但是也有它别致的韵味!
可再也没有那些所谓的‘十里洋场’,没有那些‘名流名媛’,没有那些‘风云上海滩’,也没有那些‘穿着淡雅的旗袍走在上海老街坊石库门里奇女子’。……世事沧桑,锦瑟年华!
南边冬日的午后,太阳显得懒洋洋,被冷风一吹,没有一丝温度。曾继红穿着一条黑色合身的灯芯绒厚裤子,一件黑色灯芯绒长到屁-股的直褂子,褂子里头是缎面修身绵袄,正红色大围巾一裹,只露出饱满光洁的额头与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羊绒手套一戴上,蹬蹬蹬地踏着自行车,出去见姑姑曾天莉与表弟宝生。
见姑姑的地方,不是别处,正是那个黑市外面的小巷口,曾继红将几个应季水果蔬菜一收拢,加上一大早做好的一半豆腐,以及昨天做好的一半蛋糕。这份礼,在这个年代十分贵重了。
到了相约的地点,曾继红将自行车往边上一锁,自己背靠着粗大的法国梧桐,望着光脱脱直指着天空的枝桠,想着心事儿。
“妞妞……”
“姐姐……”
曾继红顺着叫唤声的方向看过去,是一个三十多岁的高瘦清秀男子骑着自行车到了她跟前来,自行车前杠上绑着木制小座椅,里面坐了一个白皙漂亮的小男孩,后座上侧坐一个漂亮女人,车蓝前与车把上还挂着装着东西的布袋子。
“姑姑,姑父,宝生……”曾继红笑着迎了上去,一把抱起漂亮的小家伙,亲了亲,听着小男孩咯咯咯的笑着,天真无邪,看来新姑父对他还是不错的。
曾继红与宝生在这边友好地互动着,姑父默默不语地看着,淡淡地笑着,温文尔雅,君子如玉。
而曾天莉则将两边带来要送给对方的布袋子一换,也不看对方给了什么,反正给了什么,都是一片心意。
片刻后,曾天莉笑着开口:“宝生,去爸爸那边去,妈妈与姐姐说说话。”言落,从曾继红怀里抱走宝生,反身又将宝生放到丈夫怀里去,温情脉脉地低声道:“我与妞妞说几句话,你陪着宝生玩一玩。”
见丈夫抱着宝生走开一些,才拉着曾继红,低声说:“我将那份黄金珠宝放在布带子里,你帮我好好藏起来,我这个家又狭窄又常来客人,又在楼上,这东西没地儿藏。做梦也怕不小心露出来,被人揭发,接下去就是被斗。唉!家里头前院后院一大片地,挖一挖,就能藏的深深的。”
“姑姑,如今爷爷奶奶住到了厨房,一楼两个房间被下乡办的主任占了去,他一个人躲在房间里,天天挖墙脚,摸地板,你这些东西,我可以收,可是不能百分百保证不必他收了去。如果没了,你可别怪我啊。”曾继红正色地对姑姑说,她是可以让这些东西万无一失,可就不想让这个姑姑如愿,这可是份□□呢?她就轻飘飘地扔给父母家。这几年,每周送她吃食,不是为了她,是为了宝生,毕竟她还藏着宝生的亲生父亲呢,心底就有些内疚。
曾天莉眼光躲闪,犹豫不决,片刻后才咬咬牙,恨声道:“成事在天!就交给你了。”这一包,她是不想让丈夫知道它们的存在,为了宝生也为了自己。后头的男人,到底不如原配来得契合,一切为了生活。
“行。我会小心的。姑姑,你什么时候给宝生添个妹妹弟弟啊?”
“还得等两年吧,等宝生大些。”曾天莉踌躇着,这个丈夫身子不大好,是之前的妻子长年累月地生病吃药,他一份工资过得紧巴巴的,不想亏了病人,最后只得亏了自己,医生说他的身子太差,得养两年再怀孩子,更容易生健康宝宝。
俩人又闲聊了几句别的,曾天莉突然问了一句:“妞妞,你爸爸妈妈就没有来封信报声平安?”
“姑姑,哪能寄啊?”她可是费尽心机在有关部门抹去了曾家有海外关系的记录,不然如今哪只是一个臭老九这样简单啊?她还能得到特殊对待。
“唉,这是平平常常的家书,也省了家人的担心。”
“姑姑,如果寄回了平安信,那曾家还能有如今的光景吗?早就被打成卖国贼了,到时你也别想好过。走了,明年元宵节前,我不来了。”曾继红气呼呼的转身,骑上自行车就走了,什么人啊,这包黄金珠宝她曾天莉别想取回了。反正她几年之内是不敢回曾家看看二老,也没有机会说给第三人听,到时她曾天莉说给了,她曾继红也可以说没给。她给她家送来的水果蔬菜也可以卖到这个价了,凭什么让她白吃啊?
不过,一回到家,曾继红就收起了那外露的情绪。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
过了小年,过了大年三十,过了正月初一,到了正月初八。
1969年,正月初八
“曾继红,有电报。”门口邮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