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筱琅在上海呆了一周,除了去各个区的废品站捡漏之外,便是与田甜私下见了几回面。
不过,谁也没有提要去何家拜访或是见见弟弟妹妹的话,田甜是不想让这个意外进入目前还算安稳的新家庭,而申筱琅是不想去应酬陌生人。
离开前,申筱琅送田甜五斤颜色鲜艳的毛线,这个在上海是有钱也买不到的洋货。
一周后,申筱琅开着这个时代的一破吉普,去了苏州,别看她才十一岁,她已有一米六,踩刹车、油门没有问题。
在苏州河边远远见一白衬衫高瘦少年跳了河,四下无人,她将车子一停,跳下去将人从河里捞了起来。
好沉哦,申筱琅挑了挑眉,将少年身上背的两个大石头卸下,心道:他想死的心愿十分强烈哦!
不过,既然被她碰到了,那就不能让他死了,如果是脏老头子,也许她会见死不救,可这样子英俊的少年,或者也可以说是青年,让他这样死去,还真的不大忍心呢?
申筱琅压了几下他的胸口,又用了人工呼吸,几番下来,到底是救活了这英俊少年,见他右手还带着刀的穿透伤,便从储物空间取了金疮药帮他敷着,用雪白纱巾包裹好,又打上了一个蝴蝶结。
“你是谁?”英俊少年睁开眼,是风流的桃花眼,他用那带着点沙哑的声音问道。
“你的救命恩人,要不要以身相许?……”申筱琅捏着他的下巴,玩笑道。
“……”英俊少年不搭理她,闭上了眼。
申筱琅低头亲了亲他依旧泛白的唇瓣。
“你?”英俊少年瞪着桃花眼,一时气结。
“你真的不想活了吗?”申筱琅松开手,支着下巴,懒懒地问。
“……”英俊少年又闭上了漂亮的桃花眼,死也不怕,还怕什么?怕被那些红.卫.兵.批.斗吗,死在那些肮脏人的手中,还不如自己了结了自己。
“如果你不想活在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那就跟我一起偷渡到香港吧。”申筱琅漫不经心地道。
唉,一个人在内陆奔波了两个多月,有个伴儿也不错也,这种个性纯粹的、家教良好的少年人,是受不了近十年的粗磨。
“香港?”英俊少年一下子坐了起来,不像刚刚要死不活的,他本来是想等这精致娃娃般的小姑娘离开,再投一次河,对她多此一举,阻了他投胎的时间还挺不乐意的,不过能去香港,他就不必憋屈的死去了。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那些仇人,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嗯,香港,你会游泳的吧?”
“会。”要不然他为什么辛苦的背着两个大石头投河啊。
“申筱琅。”她伸出白·嫩嫩的小手。
“易廷松。”他伸出用雪白纱布包裹着的右手。
一大一小,一握,相视而笑。
“……我爸爸是个文人,在我四岁那年,被划到了‘右.倾’……”申筱琅说起自己的故事。
“……我家本来是诗礼人家,祖先做过翰林编修,但到了父亲辈出了两个军人,一个是大伯,他作为热血少年弃笔从戎报考黄埔军校,一路升迁到少将。父亲跟在大伯后面,却受不得苦,在黄埔只呆了几个月,凭大伯关系做了管军需的少校……解放前夕,祖父祖母不肯离乡背井,大伯却不敢不走,父亲带着刚出生不久的我与母亲从甘肃赶回江南,守在年迈的祖父母身边尽孝……后来,理所当然成了‘历史·坏·分子’……顶着黑五类·子女的名号渐渐长大,挨到初中毕业,终于被‘不能培养阶级·敌人的子女’的原因拒之于学校和单位的门外……”易廷松也说起自己的家事,说得轻描淡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