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萍萍冲进屋子,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 还说林武兴要她把棉袄还给林然然。
林建设心烦道:“哭哭哭, 哭啥哭!棉袄本来就不是你的,还就还了!”
“我就不, 这件是城里时兴的样式,大家都说我穿这棉袄好看。”林萍萍哭得更厉害了, 冲她妈道,“妈, 我不还!”
刘敏脸色阴沉,冲林建设道:“这棉袄可是咱娘分给萍萍的。孩子都十三岁了,也该穿件鲜亮衣裳, 总不能老捡咱穿剩下的。”
“爹都发话了,你拗得过爹?”林建设道,“给她扯块布做件新的不就成了。”
刘敏气得道:“你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扯布?前儿才给你跟航航重新絮了棉袄, 家里还添了个热水壶, 哪还有钱买布?娘把钱看那紧,卖了工作的五十块我可是一个子儿没看到!倒是给鹏鹏换了三十斤的粮票,还有十斤细粮哪。”
刘敏越说越委屈, 林建设连连摆手:“行了行了,越扯越远。不就一件衣裳嘛,留着!我去跟爹说说。”
“不用了!我自个儿来啦。”门帘儿撩起, 林武兴沉着脸进来了。
一看见爷爷,林萍萍就想贴着墙根溜出去。被林武兴喝住:“把棉袄脱下来!这屋子里老大家的东西,你们自己个拿出来。”
听到林武兴的话, 林萍萍攥紧身上小蓝花收腰棉袄的下摆,抽抽嗒嗒地向爸妈投去求助的目光。
“爹,这是咋?你还要学旧社会抄家啊?”林建设嬉皮笑脸道。
“你瞎说啥!”林武兴今天可没心情理会小儿子的玩笑,“赶紧的!你要等我自己动手?”
林建设嘴巴甜会来事儿,又是小儿子,一向很得林武兴和林王氏的欢心,啥时候被这么吼过。他不敢笑了,冲刘敏使个眼色:“还不把大嫂那几件衣裳拿出来?女人就是贪小便宜,啥都往屋子里搬。”
刘敏咬着牙根发狠,今儿在村子里她可丢人丢大发了,面子没了,可不能连里子也没了。索性撕破脸,谁也别想让她把东西吐出去!
“没有!爹,听说大哥大嫂出事儿的时候,我可是丢下队上的活儿二话没说跟娘进城了。在城里忙里忙外,吃的喝的都得用钱,还是我自己掏的粮票。那些东西也都是娘收着,是娘看见萍萍可怜,过年了也做不上一件新衣裳,这才把然然的棉袄给了萍萍的。”
“你咋跟爸说话哪!”林建设虎着脸道,却没真阻止的意思。
林武兴看也不看刘敏一眼。他是老派人,平时压根不跟儿媳妇过话,这儿子儿媳的屋子他也没踏进来过。今天是破例了。
他咳嗽一声,冲林建设道:“老三,你去,把老大家的东西都给我拿出来。”
“爹,刘敏不是说了吗,就萍萍身上一件衣裳!你要?萍萍,棉袄脱下来还给你爷!”林建设冲林萍萍道。
“我不给!这是我的衣裳!”林萍萍扯紧衣裳。
看着一脸无赖的林建设,林武兴火忽然感到一阵权威被挑衅的怒火,他环顾一圈房间,大步走向窗边。
林建设忙拦道:“爸,你干啥?”
林武兴一把推开他,走过去提起一个樟木箱子,把里头的东西尽情往地下一倒。杂七杂八的东西稀里哗啦洒了一地!
“这个箱子,是当年老大媳妇儿的陪嫁。我林武兴咋养出你这么眼皮子浅的玩意儿!还有这,铺盖也是老大家的?”林武兴一边说一边道,“是不是要等我再翻?”
林建设已经呆了,他干笑着道:“爹,您咋这大的火气?我还,我还还不成吗?”
刘敏忽然冲了过去,一巴掌抽在林萍萍的脸上!“她咬着牙骂:“给我脱下来!人要脸,树要皮!人家不给你你还非舔着脸穿。你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你配穿不!人家是城里大小姐,你是个啥?你爸是土里刨食儿的农民,你也是个乡下贱丫头,就配让卖了给人当童养媳!”
林萍萍被打得懵了,老半天才哇地哭出来:“凭啥啊!你不是说林然然才是贱丫头,奶把她卖了就有钱给我找个好婆家吗!”
“呸!你还说!给我脱下来,死不要脸的贱丫头,人家不肯给你还扒着,看我打不死你!”刘敏恶狠狠掐着林萍萍的肉,死命扒下她身上的棉袄。精致的琵琶扣都被她扯坏了,林萍萍嗷嗷大哭,一边躲还一边护着自己的衣裳。
林武兴脸颊抽动。刘敏平日里说话都是轻声慢气儿,她的恶毒是藏在笑里,不经意地扎你一针儿,背后下刀子。
现在她这一出,就跟耳光一样狠狠打在林武兴的脸上。
他用力吸一口没点燃的烟斗,撂下一句:“收拾好了,都给我拿院子里来。”
……
第二天,出了冬日的难得的太阳。红霞嫂在院子里晾被褥,林然然拿着个棒子,帮着红霞嫂一块锤被子。这时候的被子是棉花胎,外头套着棉布被套,每次拆洗外头的一层被套就成。棉花胎拿出来晒太阳杀菌,用木棒捶松,阳光下能看见好多棉絮在飞舞。
红霞嫂道:“今儿是个好日头,你那屋子通风这么久,今晚肯定能住了。就等你爷爷把铺盖送来。”
说曹操曹操到。铁蛋带着小秋小景飞跑进来:“然然姐,你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