疲惫!
从灵魂深处蔓延上来的疲惫,叫她只想放任自流,自生自灭。
睡过去,睡着之后就什么都不用想了,可以彻底休息了。
桑语这么告诉自己,她需要沉眠,为什么?不知道,只是觉得就这么消失了也不错。
可外界的声音实在恼人得紧,一声声催促,犹如催命符一般,叫她片刻不得清净。
“语儿,你记牢了吗?再背一遍。”
“再来一遍,你得记住,牢牢地记住。”
“父亲,我记住了,真的记住了。父亲,求您了。我好累啊,让我睡一会儿,就一会儿好不好?”少女细嫩疲惫的嗓音,带着浓浓的哭泣。
“不行!”男子严厉的道,“再背一遍,你要给我记到骨子里,然后一个字也不能忘!背!”
随之而来的,是少女疲惫微弱的背诵声,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
桑语很烦躁,从胸口蔓延而来的躁意,让她恨不得立刻冲出去,把那两人弄晕。
可这背诵的声音,即便再小,可却犹如重雷般,一次又一次响彻她的耳畔,听进她的心里。
无法入眠,又无法清醒,内心深处像缠着一只猛兽,恨不得破体而出,仰天咆哮。
就在这样的无尽折磨下,桑语猛地睁开双眼。
周围一片安静,没有什么背诵声,也没有男人和少女。
一片昏暗,深夜,万籁俱寂。
脑海里还盘旋着那些背诵的内容,久久不去,她屏气呼吸,借着透过窗纸的月光,打量所处的环境。
这里……是一座监狱!
石块堆砌的墙面,周围黑漆漆的,只顶上三个碗口大小的方块窗,透进来的月光,能叫人看清目前的情形。
不知道什么原因,桑语的眼睛非常好使,仅仅这么一点光,就叫她看清了周围的环境。
这个监牢只有她一人,不过周围三三两两关了不少女人,都穿着囚服。
此时她们已经睡着,夏季,躺在稻草上并不冷,但偶尔窸窸窣窣的老鼠声,也叫人睡得并不安稳。
桑语没有出声,冷静地打量周围的环境。
发现还算安全后,她开始琢磨当下的处境。
首先,她很确定自己穿越了,而且穿到了牢里,而原主,即将被发卖为官奴,或者是官妓。
原主是扬州同知之女,父亲桑疾掌管地方盐税,可扬州本就有巡盐御史,所以桑疾的官位做得尤为艰难。
同知隶属的扬州知府管辖,是其下属官员,这一任的扬州知府是京中权贵出身,背后靠着太子母族。
新上任的巡盐御史,是朝廷新贵,皇帝钦点的林如海林大人。
这也就是算了,江南还盘踞了一个甄家。
甄家老太太是当今圣上的乳母,被圣上敕封奉圣夫人,甄老爷是圣上的奶兄,信赖倚重。
宫里还有一位甄贵妃备受宠爱,育有皇七子。
皇帝对于这位儿子的宠爱,不下于太子,更是几乎默许了,甄家在江南为皇七子敛财的行为。
有着这样的权势地位,甄家在江南几乎是土皇帝一般,之前甄老爷就任江南织造,那是一个顶顶出名的肥差,甄家敛财无数。
但仅是这样,原也不管桑疾的事。
可随着年纪越来越大,皇帝喜欢上了下江南,十年内就下了四次江南,为了不叫人说他劳民伤财,这下江南的钱就不能从户部出。
于是甄家就跳了出来,承担了皇帝出巡的一切花销,包括路上的花费,建桥造船的花销,以及江南行宫的督造。
这可不是一笔小钱,动不动就需要花去好几百万两。
甄家能有这么银子?
显然没有,江南织造再赚钱,也筹不到这许多来。
于是甄家就打上了盐的主意,扬州就是江南一带总领盐运的地界。
在老皇帝的默许下,扬州一半的官员换上了甄家的人,借着这份便利,他们从中获利百万之举。
可随着时间推移,原本的亏空已经完全补上,但甄家对于这么赚钱的买卖并不愿意放手。
老皇帝看在甄贵妃和七皇子的面上,也顾及到了奉圣夫人,只暗示了几句,见甄家不听,于是派了林如海过来。
他思量着,林如海是贾家的女婿,而贾家和甄家一向交好,那么派林如海过来,就是表示,愿意放甄家一码,让他们老老实实地放开盐税。
有林如海在,别人不会为难他,大面上过去就行了。
甄家明白这个意思,本也有服软的意思,然而他们千算万算,忽略了扬州知府崔景明。
崔家出身勋贵,崔景明的母亲和先皇后,也就是当今太子的亲生母亲是一母同胞的姐妹。
借着这个关系,崔家早早投靠了太子。
当然了,因为之前老皇帝的操作,四王八公隐隐都靠向太子一脉,同是勋贵,崔家也不能免俗,不过有了母系亲缘的关系,这投靠会更紧密一点。
只不过崔家隐隐落寞了,再加上近几年,老皇帝一直打压太子,导致崔家格外地低调,崔景明做了好几任的知府不曾挪窝。
这是一个没有任何建树的知府,但他也没出什么大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