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立即动身,半日之内便离开魔界,接近了还镜城。
这仍是一座孤城。
只不过四周的灵气倒是浓郁醇厚,万物生灵皆有向好发展的迹象。江远寒一边伸手拨过城中不知何时疯长起来的荒芜野草,一边随口道:“你对蓬莱上院的动向,好似很清楚?”
他身后的黑发魔将一切如常,戴着青面獠牙难以直视的面具,一身黑袍,腰间佩着那柄看不出里面究竟是何兵器的鞘,沉默跟随而来。
申屠朔单手按鞘,道:“关于小少主的风吹草动,我都很清楚。”
江远寒没信,唇边带着一点算不得友好的笑意道:“那你倒是比幽冥界的纸人书生通晓得还要多。”
“过奖。”
江远寒心里不高兴地念叨了一句“谁夸你了?”,随后一路向城池中央走去,道:“忘生佛子当日其实渡过了天劫,是他自己苦海回身,散去修为,才免了一场六界动荡的灾祸。”
申屠朔抬眸盯着小少主毛绒绒的雪白尾巴尖儿,脑海中不知道想起什么,低声道:“并非苦海回身,只是逐岸而去。”
江远寒的脚步一顿,半晌才道:“你说什么?”
黑发魔族便又静默不语。
江远寒的目光在他身上转了转,摸着下巴思考片刻,原本软绵绵无甚精神的尾巴突然翘了起来:“申屠将军,你觉得佛子如何?”
“……执迷不悟,恶生心门。”
小少主本该发怒,可是却又没有,他凑近对方,对着他笑了笑,道:“可是我极喜欢他,又很厌烦你。”
申屠朔面具下的神情微微一滞,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后还是闭上了嘴。
而江远寒却已不再看他,仿佛刚才那句话,不过是为自己的道侣扳回一局而已。
两人之间的气氛愈加古怪,连少主与将军的缓和关系都快要维持不下去。只不过彼此互有图谋,一个惦记着把申屠朔保管的紫色玉珠拿到手,另一个则是仍在考虑自己什么时候真正现身,才不算违约。
阴阳怪气的日子他真是一天也过不下去了……申屠朔看着前方之人的侧颊,目光停驻了许久,思绪微停,当即改弦易辙——还是能过的。
天灵体本就对小动物、妖族等等物种更有效用,而对于妖祖而言,即便能以定力和修为强压下去,但却并不能消除这种近似引诱的影响。
两人行到此处,都未曾撞到那两姐弟,不知是已走还是未至。江远寒一路向城内而来,城内仿佛没有他们两人之外的生灵,直到停在城中的这片湖水之畔。
就在江远寒躁郁不安,既寻不到人,也无法确定彼方动向之时,一直沉默寡言降低存在感的黑发魔族蓦然开口:“晚了一步。”
“什么?”
“湖水之中本该有佛子圆寂后的一株莲花,以及金色舍利子。如今舍利还在,莲花却不在了。”申屠朔语气淡至无波,将这事说得无关紧要,“所以,那对姐弟已经来过了,归蓬莱的路应是……向西。”
江远寒听得心海翻涌,颇为难受,他扯了扯唇角,掷出来一句:“……真不要脸。”
申屠朔差一点以为对方在骂自己。
江远寒毫不耽搁,向西追去。以图在两人回归蓬莱上院之前截杀,他原以为申屠将军未必能跟得上他,但两人几乎同时见到前方的两道遁光,不分先后地骤然出手。
从手心中钻出来的血红短刃横飞而去,光晕刹那之间几乎照亮了整个穹宇,但又急速地敛光收拢,将云层如同割开一条似悬崖峭壁的两端。
那两道遁光受阻停滞,遁术化消,显出两人身影来,果然是丹阳仙君寻音、与昆阳仙君觅情。
两人皆是十六岁外貌,寻音为少女,身着一件桃红罗裙,手中显出一把泛粉的妙音鸳鸯剑,腰配长萧。觅情则是少年姿态,粉衫负剑,腕带道珠。
这对姐弟被逼停的刹那,寻音娘子面色一变,而她小弟倒是不同,脸庞上露出的第一股情绪竟然是惊喜。
江远寒未曾注意到这一点,但他身后的黑发魔族反而尽收眼底,看得纤毫毕现,一清二楚。
寒渊魔君盛名已久,行事作风也多年不改,懒得跟他们废话。那道隔开云海的血刃倏地飞回,庞大的魔气随天际覆压而下。
血色短刃飞回江远寒手中,他抽身向前,刺目的鲜红刀光连同四方飞溅荡乱的魔气,威势不可匹敌地直冲两人面门。
只不过丹阳仙君寻音靠前,所受的威胁自然最大。她几乎是瞬息间已经在对方身上感觉到如林暮舟一个等级的压迫之力,浑身的骨骼都好似麻木一般,但求生本能之下,让她身上猛地迸发一股泛粉的遮天雾气。
想逃?
江远寒冷冰冰地勾起唇角,突破之后第一次运用的境界差距在这一刻展现出来,那遮天粉雾扩散的速度,像是一层一层、难以抵挡地慢了下来,仿佛连彼处的时光都跟着骤然减缓。
粉雾之中,寻音压箱底的替死之法清晰地连同到了她身后的弟弟身上,只不过却又被刀光毫不留情地一刀两断。
“你还是你。”江远寒不知何时已立在她身前,单手攥住了对方几乎要下坠的单薄臂膀,“把替你去死的逃生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