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它贪玩抓坏马褂,猫爪勾住布匹离不去,想抓住它恐要再多费一番功夫。而今皇后娘娘只需查出此猫主人是何人,便能得知是谁如此胆大包天,胆敢在您的眼皮子底下行此等腌臜事!”
字字句句,掷地有声。
一点儿都看不出来当眼线被人抓包后的心虚感,看起来倒更像是信口雌黄地在诬陷他人。皇后沉默几秒,抬手抵住额角,太阳穴一抽一抽得疼——这实在是——实在是——
太胡闹了!
明眼人一看就能看出这是在栽赃陷害,还是那种毫无证据、甚至没有丝毫逻辑的栽赃。然而如今前朝西北大将军盛势,后宫又有谭才人盛宠、专宠,皇后怎地也要卖这几分薄面,她放下手臂,不着痕迹看了眼谭才人的头顶。
除去一火红色红玛瑙簪子,再无任何装饰物。她又看向殿边垂首站立
() 的宫女们,不知何时起,宫中人,人人都效仿谭才人佩戴红玛瑙簪子,这种以前是琴女舞女戴的簪子,转眼之间就成为了京城里权贵人士的潮流之举。
深宫中,年年有人盛宠,年年有人衰。
皇后乐得坐山观虎斗,笑容中这才透露出几分情深意切,掩唇故作惊吓道:“竟有人如此恶毒!妹妹莫怕,今日由本宫来为你撑腰。诸位可知……可知此猫为谁所养?”
她转眼看向殿内妃嫔。
方才那一番话,听得妃嫔们无不心脏提到嗓子眼,简直可以说是刹那间寒毛竖起。
眼前景象之前发生过,还不止一次!
所有人不约而同地意识到一个十分恐怖的事实——谭招娣这个疯女人又要开始发癫了!
大火一直在头顶烧,今日不知道又会轮到谁。不少人下意识将后背紧紧贴在椅子背上,极尽所能地缩下自己的身形,生怕皇后点名问自己,更怕谭招娣猛地“想”起来,信口雌黄说此肥猫的主人就是自己。
许久都无人敢说话。
谭招娣弯唇,道:“既无人开口,那我便要同各位说道说道了。我怎么偏记得头几日看见这肥猫从……”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视线一一从众人瑟缩的头顶上掠过,最后定在了垂眸吹茶叶的淑妃脸上。
殿内烛火应景晃动,胆怯又孱弱。
淑妃感觉到了毫不遮掩的锐利视线,托着茶盏的小拇指微顿,心里不免咯噔一下。
显然,今日这场莫名之火是冲着她来的。
还不等她有所应对,果不其然对面适时传来含笑的声音,一字一顿道:“宣明殿。这肥猫是从宣明殿内跑出来的。”
宣明殿正是淑妃所居之地。
瞬息之间,大殿内立即响起了许多声不合时宜的松气声,仿佛劫后余生。
皇后即便是料到了谭招娣要实名制陷害,也不曾想到她会如此直接。愣滞几秒钟才饶有兴致开口问:“淑妃,你可有什么话要说?”
淑妃深深一闭眼,知道今日倒霉踢到铁板,起身盈盈一拜红着眼眶道:“皇后娘娘明鉴,臣妾冤枉!”她又转向谭招娣,携着泪道:“妹妹未免太武断。宫里人都晓得我不曾养猫的。”
皇后便看向谭招娣。
谭招娣低头瞥了眼自己的尖指甲,斜斜倚靠着,颇有些百无聊赖说:“什么武断文断的,姐姐在说什么,我这个大西北来的土包子听不懂。反正猫是从宣明殿跑出。”
这是明摆着蛮不讲理了,淑妃面色铁青,堪堪维持着面上的笑容,深呼吸道:
“此猫即便是从宣明殿跑出,也不能断定便是我宫中的猫儿。民间有一俗语为牛不喝水硬按头,今日这盆脏水,妹妹总不能硬按着我去喝罢。”
谭招娣眼睫微抬,眸底深处泛几分煞气,一字一顿、语气平缓道:“究竟是谁最先按着人的脑袋喝脏水,不如我们现在就去找陛下评判?”
“……”
淑妃刚提起的气焰瞬间消减,面色
发白。
谭招娣仿佛在刻意模仿着淑妃方才云淡风轻的动作一般,托起桌上杯盏,弯唇道:“姐姐,认错吧。这事儿若是要闹到陛下眼皮子底下……”话虽未说完,但其中含义已经十分明显了。若是此事被燕帝知晓,燕帝定然偏帮谭招娣,届时淑妃才叫真正的吃不了兜着走。
大局已定。
淑妃也是个识时务的,心中泛寒思索半晌,当即揽袖欲起。宫妃多数都是有眼色的人,见此情形心中的天平逐渐倾斜,更加意识到“后宫专宠”四字的可怖,思及念及甚至都不敢生出羡慕与妒忌,只觉得从脚到头油然而生倒灌上一股悚然感。
……
……
身体疲倦,精神格外振奋,这大概就是连星茗此时最直观的感受。就连端起茶杯时,指尖的烫意都连接着脑子里最紧绷的那根弦,刺得他太阳穴一股一股着疼痛、令他下颚紧绷。
如今他被困在了谭招娣的身体里,感受着属于谭招娣的情绪。
嗒嗒——
淑妃起身时,椅子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声音。连星茗又感受到自己的视线不受控制地凝在淑妃身上,指尖病/态地将滚烫的茶杯握得更紧,就这样一步一步目送着淑妃走到了大殿正中心,去偿自己曾经种下的恶果。
满心只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