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康熙还未起身,姚启圣一大早就来跪在院中,直呼自己未能亲迎圣上, 实在有罪, 谁劝都不好使。
等胤礽醒来的时候,康熙正在用早膳, 胤礽洗漱后, 揉着惺忪的水要出来:
“外面怎么有些嘈杂?”
何柱儿看了一眼康熙,小声回道:
“太子爷, 是姚总督来了, 现在正在院中跪着。”
胤礽听了这话,扬了扬眉, 立刻看向康熙:
“汗阿玛,您……”
“先用早膳。”
康熙吩咐了一声, 胤礽想了想,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陪着康熙用了一顿食不知味的早膳。
以胤礽看来, 姚老大人在自己才来福建之时, 便披星戴月,赶来迎接自己。
除此以外, 姚老大人对于自己关于当地的一些意见, 处理方法从未有过半分推搪,不但把自己吩咐的事儿办的妥妥当当,还从不居功, 如今福建百姓能这般念着胤礽,得有姚老大人一份功劳。
在胤礽看来,姚老大人除了有时候会打不该打的小报告外……还是一个很光明磊落, 值得尊敬的人。
不过,胤礽更记得昨日徐寿的那一番话。
胤礽换位思考一下,要是自己千里迢迢来看儿子,结果儿子先不问青红皂白,为了别人质问阿玛……
嗯,他还不如生叉烧。
果不其然,康熙看着胤礽乖巧用早膳的模样,神色终于松了下来,还故意道:
“咦,朕微服来此之时,便听说保成与姚启圣颇为相得,保成今个怎么不求求情?”
胤礽听了康熙的话,突然嗅到了一丝酸意,无奈一笑:
“汗阿玛说什么呢?保成不求情,乃是保成知道汗阿玛不是那等不辨是非之人,姚总督功过汗阿玛心中自有一番评说,保成听汗阿玛的。”
“今个这小嘴倒是跟摸了蜜似的!”
康熙忍不住笑了出来,眼尾露出了一条漂亮的笑纹:
“罢了,传姚启圣觐见。”
“传姚启圣觐见——”
梁九功高声唱了一声,何柱儿去将姚启圣引了进来,姚启圣脚步匆匆而去,随后忙拍袖拾衣,叩拜下去:
“臣,姚启圣叩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上微服来此,臣有失远迎,实在罪该万死,还请皇上降罪!”
姚启圣是凌晨的时候才了消息,太子爷昨日身边跟了一位儒雅青年,动作亲昵,另随侍了一位与何公公一般无一之人,姚启圣略略一猜,就吓得差点跌坐在椅子上。
皇上,皇上竟然来了!
当是时,姚启圣差点不顾宵禁赶了过来,但好歹姚启圣知道法不可违,只能按下焦急,在府中等到了时候,这才急巴巴赶了过来。
听说康熙还未起身,姚启圣哪里敢在外头站着等候?
姚启圣一番陈词之后,康熙沉默着没有说话,胤礽眨巴着眼睛看了看康熙,也没有多说。
过了片刻,康熙这才缓声道:
“姚爱卿,起磕吧。”
姚启圣这才撑着地,缓缓站了起来,康熙陡然问道:
“姚爱卿,你治下那连江县知县对于当朝太子旨意颇有异议,不知此事你如何看?”
姚启圣直接懵了。
他以为皇上的下马威是因为他在其位,却未曾谋其事——毕竟跟着太子爷一直在躺赢!
可是这会儿,康熙这话一下子问住了姚启圣。
姚启圣只觉得鬓角不由的沁出了汗水,连忙重新跪下:
“臣,臣不知此事!”
“一县知县的折子,过了你这位总督之手,递到了朕的案头,姚爱卿,姚启圣!你说说,你是失职,还是无能?!”
康熙一番疾言厉色,随后直接看向梁九功:
“去,让姚总督将这折子,送归原主!”
梁九功将折子呈给姚启圣,姚启圣颤抖着手打开一看,便发现时间是当初城中掀起鼠疫之时。
立时,姚启圣就明白这是有人趁着自己乍逢大疫,心中惶恐之时,摆了自己一道。
但,时间过去这么久,即便当时有什么蛛丝马迹,也已经不可追。
姚启圣低下头,将折子翻到了最后,那折子上批了两个字,前一个贬,被用朱笔叉去,而后一个斩,配合着朱笔那鲜红滴血的质感,一种杀气扑面而来!
姚启圣心知,当时皇上怕是已经对此人心生杀意,却生生拖到了今日。
康熙冷冷道:
“此人,为人,不义;为下,不尊;为臣,不敬,不斩不足以平朕之怒,但朕以为,一个小小知县,怕是没有这个胆量,所以姚爱卿……”
“臣明白!臣定将其背后之人揪出来!”
姚启圣义正言辞的说着,康熙这才和缓了语气:
“好了,姚爱卿年纪大了,不要总是跪来跪去,快快起身吧。”
姚启圣因为康熙的一句关怀,心中一暖,顿时感激涕零,老泪纵横,直接来了一个深刻的自我检讨。
胤礽:。
这件事与孤有关,又无关的样子。
而最终,这件事以康熙的安慰,姚启圣的感动,终于画上了句号。